物理竞赛模拟考的铃声敲完最后一下时，沈清辞的笔尖在答题卡上顿了顿。最后一道电磁场大题的最后一个公式刚写完，墨痕在纸上洇开小小的圈，像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考场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翻页声，他侧头望去，陆知衍己经放下了笔，正支着下巴看窗外。阳光斜斜地切进来，落在他的试卷边缘，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他微垂的眼睫都染上细碎的光。
沈清辞忽然想起周末在陆知衍家，对方低头讲题时，阳光也是这样落在他的睫毛上。那时候他还偷偷数过，陆知衍的睫毛比看起来要长，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扫过眼睑时，会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交卷了。”监考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沈清辞慌忙把答题卡和试卷叠好，起身时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腿，发出“咚”的轻响。陆知衍闻声转头，目光在他泛红的膝盖上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走出考场时，走廊里挤满了讨论答案的学生。林汤圆抱着脑袋哀嚎：“最后那道题的磁场方向我搞反了！完了完了，估计要凉！”
夏晓拍着他的背安慰：“没事没事，模拟考而己，下次再补回来。”她转头看向沈清辞和陆知衍，“你们俩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吗？我卡了好久。”
“嗯。”陆知衍应了一声，视线却落在沈清辞身上，“他也做出来了。”
沈清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知衍说的是自己。刚才在考场上，他分明看见陆知衍比自己早十分钟停笔，原来对方一首在留意他的进度。耳尖悄悄热起来，他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最后一步的积分算得有点急，不知道对不对。”
“积分变量换得没错。”陆知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笃定的语气，“我看见你用了换元法，比常规解法快。”
沈清辞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原来陆知衍不仅在看他停没停笔，连他用了什么解法都注意到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疼。
“陆哥你也太神了吧！”汤圆凑过来，一脸崇拜，“连清辞哥用什么方法都知道？”
陆知衍没理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剥开糖纸递到沈清辞面前。是青柠味的，和上次在雨里塞给他那颗一样。“奖励。”他言简意赅，耳根却泛着浅红。
沈清辞接过糖，指尖触到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上来。他把糖放进嘴里，清冽的酸甜在舌尖漫开时，忽然听见陆知衍低声说：“下午去操场走走？晒晒太阳，放松下。”
“好。”沈清辞几乎是立刻就应了。
午后的操场空荡荡的，阳光把红色跑道晒得发烫。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分开。
“你这次应该能进前五十。”陆知衍忽然开口，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比上次模考进步很大。”
“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掌握好。”沈清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比如光学的干涉条纹间距，我总是记混公式。”
“回去我把推导过程写给你。”陆知衍说得自然，“记推导比记公式容易。”他顿了顿，侧头看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沈清辞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他看着陆知衍认真的侧脸，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陆知衍。”他鬼使神差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嗯？”陆知衍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指着远处的篮球架：“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陆知衍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是挺好的。”
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把两人之间的沉默吹得软软的。沈清辞含着那颗青柠糖，忽然觉得，比糖更甜的，是陆知衍刚才的笑，是他说“你做得很好”时的语气，是此刻落在两人肩头，暖融融的阳光。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模拟考试卷，边缘处被阳光晒出淡淡的黄痕，像个温柔的标记。或许竞赛这条路确实很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陪着，那些复杂的公式、难解的题型，好像都变成了试卷边缘的光斑，琐碎，却明亮。
走到操场出口时，陆知衍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张折好的草稿纸，打开来，上面是用红笔写的光学公式推导过程，最后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沈清辞专属版，包会。”
沈清辞捏着那张纸，指尖触到纸面温热的温度，忽然笑了。
原来有些关心，真的会藏在草稿纸里，藏在糖纸里，藏在并肩走过的阳光里，像光斑一样，悄悄落在心尖上，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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