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学期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跑操时，沈清辞裹紧校服外套仰头望向天空，大片雪花正从云层里簌簌坠落，落在睫毛上化成细碎的水珠，混着雾气的冰凉。广播里响起临时调整课间操的通知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第一场雪哎！中午肯定要去操场打雪仗！”
“听说林汤圆带了拍立得，咱们堆个最大的雪人！”
沈清辞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教学楼方向快走两步。比起喧闹的集体活动，他更习惯窝在图书馆角落做题，可经过走廊时，视线却被斜前方那个身影牵住了。陆知衍站在教室门口，白衬衫外搭着深蓝色毛衣，发梢沾着雪花，正低头往保温杯里倒热水，指节被冻得泛着淡粉。
初雪课间的雪球风波
午休铃声一响，操场瞬间沸腾起来。教学楼间的风卷着雪粒子掠过沈清辞脸颊，他抱着数学笔记往图书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林汤圆的欢呼：“清辞哥！陆哥！快来加入我们班的战队！”
迎面飞来的雪球擦着他耳际飞过，重重砸在身后梧桐树上碎成雪末。沈清辞被这阵仗惊得后退半步，冷不丁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陆知衍伸手扶住他肩膀，保温杯的热气扑在他侧脸：“要一起玩吗？”
“我、我就看看……”话音未落，远处忽然飞来一团雪球，精准砸在沈清辞书包侧面。他回头望去，邻班几个男生正嬉笑着朝这边招手，林汤圆举着雪球冲他们大喊：“偷袭犯规！”
“他们总爱找咱们班麻烦。”陆知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松开沈清辞，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手套戴上，动作利落得像变魔术：“我去挡会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
沈清辞还没来得及摇头，陆知衍己经快步冲进雪球纷飞的操场中央。少年挺拔的背影在雪幕里格外显眼，他左闪右避躲开迎面而来的雪球，忽然弯腰团起个紧实的雪球，抬手朝偷袭者方向掷去——雪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砸中对方教学楼走廊栏杆，激起一片雪雾。
围巾里的温度密码
喧闹声渐渐平息时，沈清辞发现陆知衍不知何时站回了自己身边，发梢和肩膀落满雪末。他正低头把保温杯盖子拧紧，指节上沾着点潮湿的雪渍。
“给你。”陆知衍忽然递来个东西，沈清辞这才看清是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格子手帕，边角还带着体温的余温。
沈清辞接过手帕擦了擦被雪水沾湿的眼镜，忽然想起陆知衍总在书包侧袋备着备用手帕，上次月考时他钢笔漏墨弄脏了袖口，也是这块手帕帮他解了围。
“他们还在堆雪人。”陆知衍侧头看向操场，嘴角扬起淡淡笑意：“林汤圆说要堆个戴着眼镜的爱因斯坦，用胡萝卜当鼻子。”
沈清辞被逗笑了，雪天的清冷混着保温杯飘来的热可可甜香，让他忽然放松下来。两人并肩站在走廊阴影里，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偶尔有雪花穿过栏杆缝隙落在他手背上。
“你……”沈清辞刚开口，陆知衍忽然抬手替他拂去发梢的积雪，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什么。他的指尖掠过耳际时，带着薄荷糖的淡香——是上次竞赛时同款的润喉糖味道。
“冷吗？”陆知衍退后半步拉开书包拉链，“我带了围巾。”
不等沈清辞回答，深蓝色针织围巾己经裹上他脖颈，带着陆知衍体温的暖意瞬间包裹住整个后颈。围巾尾端垂在他胸前晃了晃，他闻到了洗衣液混着图书馆书页的清香，和高三那个深夜教室的气息奇妙重叠。
雪人的椭圆轨道秘密
操场中央的雪人堆得差不多了。林汤圆举着拍立得转圈拍照，苏念踮脚给雪人系上条红围巾，雪球做的脑袋上歪歪扭扭插着根胡萝卜鼻子。
“要过去看看吗？”陆知衍指指操场，沈清辞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走近时，他听见夏晓在雪人旁絮絮叨叨：“汤圆你数学不及格，怎么把雪人的眼睛堆得这么不对称？”
“艺术懂不懂！”林汤圆举着雪球作势要砸过去，余光瞥见沈清辞和陆知衍，立刻招呼道：“快来给我们的‘爱雪斯坦’当评委！”
陆知衍忽然蹲下身子，指尖在雪人的肚子部位轻轻按出两道凹痕。沈清辞这才看清，雪人的腹部竟被刻出了两个椭圆——像行星绕太阳的轨道。
“这样更立体。”陆知衍解释道，声音里带着点得意。他从口袋里摸出支油性笔，在雪人的眼睛部位补上两个小太阳，“这是物理竞赛的彩蛋。”
沈清辞愣住了。他想起高三那个深夜，陆知衍在草稿纸上画的椭圆轨道，想起那道总也算不对的角动量守恒题。此刻雪人腹部的椭圆轨道在初雪的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某种跨越时空的默契。
“哇！陆哥你还会搞艺术！”林汤圆凑过来拍照，快门声咔嚓响起时，沈清辞看见取景框里的陆知衍正抬头看他，深蓝色围巾衬得少年眉眼格外温柔，嘴角勾着笑，像落了片融化的雪。
归途路灯下的星星糖记忆
放学时雪己经停了，路灯次第亮起，把积了薄雪的路面照得银白发亮。沈清辞裹紧围巾快步走在陆知衍身边，围巾的触感柔软又温暖，他能清晰感受到陆知衍体温透过毛线传递过来。
“明天要带手套。”陆知衍忽然开口，“图书馆空调坏了，窗户缝漏风。”
沈清辞点点头，忽然想起书包侧袋还躺着那颗星星糖——高三竞赛那天陆知衍塞给他的幸运物。此刻雪后的空气清冽而安静，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影子在雪地上轻轻挨着陆知衍的影子，像两颗依偎的行星。
路过便利店时，陆知衍忽然拐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盒热牛奶。吸管塞进沈清辞手里时，指尖擦过他手腕，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
“补充热量。”陆知衍把另一盒牛奶揣进自己口袋，耳尖在夜色里泛着红，“雪球大战消耗体力。”
沈清辞低头咬住吸管，温热的奶香混着围巾里的余温漫上来，忽然读懂了那些藏在椭圆轨道里的秘密。原来从高一的初雪开始，陆知衍就己经在用他独有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这个容易紧张、总爱躲进书本里的少年。
雪地上的脚印一前一后，在路灯下延伸向远方。沈清辞悄悄攥紧围巾尾端，那里绣着个极小的字母“L”，是陆知衍名字的缩写。他忽然明白，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那些细碎的温暖——热可可、幸运星、亲手画的椭圆轨道——都会像此刻这场初雪，轻柔却坚定地落在生命里，开出永不消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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