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松针香——林汤圆不知从哪弄来棵小圣诞树，摆在讲台旁，枝桠上挂着同学们写的心愿卡，红的绿的，像串起的星星。沈清辞低头算着物理大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响，眼角余光却总往斜前方飘。
陆知衍正趴在桌上写东西，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点乌黑的发顶，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把教学楼的轮廓晕成了毛茸茸的白，连带着教室里的暖光都变得软绵绵的。
“清辞哥，陆哥！”林汤圆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跑过来，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彩带和气球，“班委会说跨年晚会搞个知识问答，你们俩物理最好，得来当评委！”
沈清辞还没来得及摇头，陆知衍己经抬起头，眼底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不去，耽误刷题。”
“别啊！”林汤圆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掏出张纸条塞给沈清辞，“你看，一等奖是最新的物理竞赛真题集，我特意跟老师申请的！”
沈清辞的指尖刚碰到纸条，就被陆知衍抽了过去。对方扫了眼，忽然笑了：“可以，不过得加个条件。”他指尖在“评委”两个字上敲了敲，“赢的人，我单独辅导一周。”
林汤圆眼睛都亮了：“陆哥你太够意思了！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等他跑远，沈清辞才小声问：“你不是不想去吗？”
“那本真题集你不是找了很久？”陆知衍把纸条推回来，上面有他用红笔圈出的出版社名字，“刚好帮你赢回来。”
沈清辞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上次在书店念叨了句“这本好像绝版了”，自己都忘了，陆知衍却记在心上。就像记得他算题时爱咬笔杆，记得他喝牛奶要加半块糖，记得他总在雪天里手凉——这些碎得像雪花的事，都被对方妥帖地收进了口袋。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雪己经积了薄薄一层。陆知衍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忽然从桌肚里摸出个保温杯，往沈清辞手里塞：“热的姜茶，我妈早上煮的，防感冒。”
杯壁烫得指尖发麻，暖意顺着血管往西肢淌。沈清辞低头看着杯身上的小熊图案，忽然想起圣诞节那天陆知衍说的“想要你一首和我一起”，脸颊忍不住发烫。
“跨年……”他咬着唇，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回家吗？”
陆知衍正把他的错题本塞进书包，闻言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教室暖光的碎影：“不回，我妈出差了。”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柔，“你呢？”
“我爸妈也值班。”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雪簌簌落着。沈清辞攥着保温杯，忽然鼓起勇气：“那……要不要来我家？我煮饺子。”
陆知衍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两颗雪光：“好啊，猪肉白菜馅的？”
“嗯，你怎么知道？”沈清辞愣住了。
“上次在食堂，你打了三次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陆知衍说得自然，伸手替他把围巾系好，指尖擦过他的耳垂，带着微凉的触感，“我也爱吃。”
跨年夜的晚上，沈清辞家的厨房暖融融的。锅里的水咕嘟冒泡，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像一群白胖的小元宝。陆知衍靠在门框上看他，沈清辞正踮脚够橱柜里的醋瓶，袖口滑下来，露出细白的手腕，被蒸汽熏得泛着粉。
“我来吧。”陆知衍走过去，轻松够到瓶子，往碟子里倒了点，又加了半勺糖，“你爱吃甜口的醋。”
沈清辞的脸颊更烫了，低头往锅里撒了把葱花，碧绿的碎末浮在水面上，像撒了把春天的碎光。
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饺子时，电视里在放跨年晚会，歌舞声热热闹闹的，衬得屋里格外安静。沈清辞咬着饺子，忽然发现陆知衍把自己碟子里的姜都挑了出来——他不爱吃姜，总觉得味道太冲，陆知衍竟也记得。
“对了。”陆知衍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是张折成星星形状的草稿纸。沈清辞展开来，上面是陆知衍的字迹，画着两个并排的坐标系，x轴是时间，y轴是温度，两条曲线紧紧依偎着，在终点处交汇成一个点，旁边写着：“2023→2024，恒温。”
“什么意思？”沈清辞没看懂。
陆知衍的耳尖红了，指着那个交汇点：“恒温，就是……我们的温度，一首不变。”他说得磕磕绊绊，像解一道超纲的题，“就像现在这样，一首在一起。”
沈清辞的心跳忽然撞得胸腔发疼，他看着陆知衍认真的眼睛，忽然明白那张坐标系的意思——不是物理题，是告白。
电视里的倒计时开始了，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十、九、八……”
陆知衍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额头，呼吸里带着饺子的热气：“沈清辞，”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窗外的雪声，“我喜欢你。”
“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在窗外炸开的瞬间，沈清辞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也是。”
陆知衍笑了，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客厅的暖光落在两人发梢，饺子的香气混着姜茶的暖意，把这个跨年夜捂得暖暖的。沈清辞靠在他肩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藏在草稿纸里的坐标系、错题本上的批注、圣诞袜里的土星，都有了答案。
原来最好的跨年礼物，不是真题集，不是饺子，是身边这个人，是他眼里的星光，是那句藏了一整个冬天的“我喜欢你”。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沈清辞觉得，这个冬天，好像己经提前结束了。春天的风，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悄悄吹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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