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风裹着碎雪，把教学楼的走廊吹得冰凉。沈清辞抱着一摞复习资料往自习室走，指尖冻得发僵，刚要呵气暖手，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攥住。
陆知衍不知从哪冒出来，掌心温热，正替他把松开的围巾系好：“说了戴手套，又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副灰色手套，指尖捏着毛线边往沈清辞手上套，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自习室空调坏了，别冻着。”
手套里还带着陆知衍的体温，绒面蹭着掌心发痒。沈清辞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想起跨年夜那个拥抱，陆知衍的心跳隔着毛衣传来，和此刻手套的温度一样，烫得他耳尖发红。
自习室里坐满了复习的同学，暖灯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沈清辞刚摊开数学错题本，就见陆知衍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推过来，封面上贴了张小小的便利贴，画着个举着笔的小人，旁边写着：“立体几何辅助线画法，看第17页，包会。”
是他昨天卡了半天的难题。沈清辞翻开笔记，第17页果然画着详细的辅助线示意图，红笔标着“中点连线必连中位线”，旁边还有行小字：“沈清辞上次在这里画错三次，笨蛋。”
字迹带着点刻意的调侃，却把他的易错点记得清清楚楚。沈清辞忍不住转头，陆知衍正低头算化学方程式，侧脸在暖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鼻梁上，像片安静的云。
“笑什么？”陆知衍忽然抬头，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
“没什么。”沈清辞慌忙低头，假装看题，却在错题本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和便利贴上那个小人遥遥相对。
午休时，林汤圆抱着个保温桶冲进来，掀开盖子的瞬间，香气漫了满室：“我妈炖的排骨藕汤！给你们补补脑子！”他给沈清辞和陆知衍各盛了一碗，忽然盯着两人放在一起的水杯笑出声，“哎？你们的杯子都是蓝色的？情侣款啊？”
沈清辞的脸“腾”地红了，刚要解释，陆知衍己经端起杯子喝了口，淡淡道：“上周一起买的，顺手。”
“顺手能买到一模一样的？”夏晓抱着政治提纲路过，挑眉笑，“我看是某人特意找的吧？”
苏念跟在后面，轻轻碰了碰沈清辞的胳膊，递过颗水果糖：“别理他们，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清辞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漫开时，看见陆知衍正往他碗里夹排骨，骨头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是他最不爱啃的带骨肉，陆知衍却记得。
傍晚复习间隙，沈清辞趴在桌上揉太阳穴，忽然感觉额头上落了只温热的手。陆知衍的指腹轻轻按着他的眉心，动作放得很轻：“累了？”
“有点。”沈清辞的声音闷闷的，埋在臂弯里，“化学平衡总搞不懂，感觉要考砸了。”
“我给你讲。”陆知衍拉过他的椅子，两人凑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糖味。他没拿课本，首接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易的平衡装置，“把可逆反应当成跷跷板，左边重了就往右边偏，右边重了就往左边……”
比喻简单得像讲给小孩听，沈清辞却忽然懂了。他抬头时，撞进陆知衍含笑的眼睛里，对方的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额头，暖灯的光在两人之间流动，把周围的喧嚣都隔了出去。
“懂了？”陆知衍的声音压得很低，气音擦过沈清辞的耳廓。
“嗯。”沈清辞点点头，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晚自习结束时，雪又下了起来。陆知衍撑开伞，这次沈清辞没让他独自淋湿半边肩膀，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伞下的空间瞬间挤了不少，胳膊肘时不时碰到一起，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考完试去看电影吗？”陆知衍忽然说，声音被雪花滤得很轻，“新上的科幻片，据说里面有行星轨道的特效。”
沈清辞想起自己买的那本《星际穿越》原著，还没来得及看。“好啊，”他说，“我请你。”
“那我请你吃爆米花。”陆知衍笑了，伞柄往他手里塞了塞，“一起撑。”
两只手在伞柄上交叠，沈清辞能感受到陆知衍指尖的温度，和手套里的暖意一样，顺着掌心往心里淌。雪落在伞面上，簌簌的响，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
快到小区门口时，陆知衍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U盘。“里面有化学平衡的讲解视频，”他说，“我昨天录的，比老师讲得细，你睡前看看。”
沈清辞捏着那个U盘，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他忽然想起跨年夜那张画着坐标系的草稿纸，想起圣诞袜里的土星模型，想起无数个低头讲题的瞬间——这些细碎的温柔像自习室的暖灯，一点点把期末考前的焦虑照得暖暖的。
“陆知衍，”他抬头，雪落在睫毛上，有点痒，“寒假……去我家一起刷题吧？我妈说可以用书房。”
陆知衍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满眶的雪光：“好啊，”他说，“我带火锅底料，刷题累了煮火锅。”
雪还在下，可沈清辞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格外短。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批注、保温桶里的排骨、伞下交叠的手，都在悄悄告诉自己：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备考的日子都变得甜丝丝的，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
他攥紧手里的U盘，看着陆知衍转身走进雪幕的背影，忽然笑了。寒假的火锅和习题册，好像己经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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