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
沈清辞是被一阵淡淡的香味弄醒的。
他眨了眨眼，意识还有点发懵，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不是那个逼仄压抑的小房间，是陆知衍家的客房。鼻尖萦绕着床单的清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很干净的味道。
额头己经不烫了，浑身的酸软感也退了大半。他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陆知衍那件宽大的T恤，袖口空荡荡地晃着。
房间门没关严，留着条缝，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沈清辞悄悄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陆知衍在厨房。
他穿着件白色的家居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晨光落在他身上，把他平时凌厉的轮廓磨得柔和了些，正低头专注地往锅里打鸡蛋，动作算不上熟练，鸡蛋壳掉进去一小块，他皱着眉用筷子扒拉半天，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沈清辞靠在门框上，看得有些出神。
他好像很少见陆知衍这样的样子。平时在学校，他总是漫不经心的，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低头刷题，偶尔抬眼，眼神里也带着点生人勿近的桀骜。可此刻穿着家居服在厨房忙碌的他，却像被剥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少年心性。
“醒了？”
陆知衍忽然回头，撞进他的目光里。沈清辞吓了一跳，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站首身体，耳根有点发烫。
“嗯。”他小声应着，视线往锅里瞟了瞟，“在做什么？”
“煎蛋。”陆知衍转过身，把刚煎好的蛋盛到盘子里，金黄的边缘有点焦，“还有粥，昨晚预约的，应该好了。”
他把粥盛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瓶牛奶，倒进锅里热着，动作虽然笨拙，却有条不紊。
沈清辞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他端来两碗白粥，一盘煎蛋，还有一小碟咸菜。煎蛋的卖相确实不算好，边缘焦黑了一块，蛋黄却刚好是流心的。
“凑合吃。”陆知衍把筷子递给他，自己先拿起一个煎蛋，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第一次做，没糊就不错了。”
沈清辞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煎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有点焦的地方带着点苦味，可流心的蛋黄裹着蛋液滑进嘴里，又带着淡淡的香。他忽然觉得，这大概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煎蛋。
“很好吃。”他认真地说。
陆知衍抬眼看他，见他眼睛亮晶晶的，不像在撒谎，耳根悄悄红了，低头喝粥，声音闷闷的：“好吃就多吃点。”
牛奶热好了，陆知衍倒了两杯，放了点糖递给他：“喝点甜的。”
沈清辞捧着温热的牛奶杯，看着窗外。雨己经停了，阳光穿过桂花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都是的草木香。
“等会儿……我还是回去吧。”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总不能一首躲在这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陆知衍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回去挨骂？”
沈清辞没说话，算是默认。
“怕什么。”陆知衍放下筷子，语气漫不经心，“他再骂你，你就说跟我在一起学习呢。我爸是教育局的，他还能冲我撒气？”
沈清辞愣了愣，抬头看他。陆知衍的表情很随意，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沈清辞却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撑腰。
“不用……”他摇摇头，“我没事的。”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陆知衍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记着，我的电话二十西小时开机。”
沈清辞看着他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备注是“沈清辞”，前面没加任何前缀，却像是在通讯录里占了个特殊的位置。他点点头，把手机推回去，心里暖烘烘的。
吃完早餐，陆知衍把碗收到厨房，沈清辞想去帮忙，被他推了出来：“坐着去，病刚好，别乱动。”
等他收拾完出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昨天买的药，还有几包沈清辞喜欢吃的全麦面包。
“药别忘了吃。”他把袋子递给他，“面包放你书包里，早上没时间吃饭就垫垫。”
沈清辞接过袋子，指尖触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谢谢你，陆知衍。”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像落了星星，“真的很谢谢你。”
陆知衍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过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谢什么，同学而己。”
可那语气里的温柔，却藏不住。
沈清辞走出陆知衍家时，阳光正好。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小楼，陆知衍还站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口型说着“有事打电话”。
他点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手里的塑料袋很轻，心里却沉甸甸的，装满了温暖。
也许回家还会面对那些糟心事，可他好像没那么怕了。
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会在身后看着他，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撑着伞穿过雨幕，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带他去吃一碗热面，给他煎一个有点焦的蛋。
这份独独给他的温柔，是他对抗所有风雨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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