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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髓宫阙锁混沌

小说: 无颜天道   作者:戏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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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祭坛上的死寂,被凛冽的帝威和森然的杀令打破,却又迅速凝固成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朔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扑打在众人僵硬的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寒意,却无人敢动一下。

大长老百里玄夜枯槁的脸上肌肉紧绷,浑浊的眼底深处,惊骇与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交织。他猛地一咬舌尖,又一口心头精血喷在身前悬浮的星陨神铁之上,那漆黑金属再次爆发出湮灭星辰般的沉重乌光。

“诸长老听令!” 百里玄夜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引九幽玄煞!布‘天锁地锢’神纹!锁其躯,锢其神!”

“诺!” 其余十一位长老齐声应喝,强行压内的翻腾气血与灵魂深处的惊悸。他们盘坐玉柱顶端,双手同时掐动繁复古奥的印诀,每一个动作都沉重无比,仿佛在推动万钧山岳。体内损耗巨大的神力再次不计后果地奔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暗红的帝族神血之力,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极深处、带着亘古不化阴寒与沉重怨念的——九幽玄煞!

呜呜——!

凄厉的风啸声凭空而起,不再是北域的朔风,而是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吹来的阴风!祭坛下方,坚硬的温神白玉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无数道细密的漆黑缝隙,丝丝缕缕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骨冰寒与绝望气息的黑色气流,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般钻涌而出!

十二位长老的神力牵引着这些九幽玄煞,混合着百里玄夜催动的星陨神铁本源乌光,在祭坛上空疯狂交织、凝聚!

无数漆黑、暗红、深紫、惨白交织的古老符文凭空浮现,每一个都扭曲狰狞,充满了禁锢、封印、隔绝、湮灭的恐怖意志!它们如同活物般游动、组合,形成一条条粗大如儿臂、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符文锁链!锁链之上,九幽的阴寒怨气与星陨神铁的沉重死意缠绕,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声。

“落!” 百里玄夜须发皆张,厉声断喝。

嗡——!

数十条由九幽玄煞与星陨神铁本源混合凝聚、铭刻着无数“天锁地锢”神纹的符文锁链,如同九幽探出的魔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镇压万物的沉重,猛地从西面八方刺向祭坛中央的襁褓!

嗤嗤嗤!

锁链尖端轻易地洞穿了襁褓,却并未伤及婴儿分毫,而是如同虚幻的灵蛇,首接没入百里无颜那小小的身躯!

百里无颜那双漠然的混沌之眼,在锁链及体的瞬间,两点纯粹幽光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反抗,没有湮灭万物的爆发。

那数十条蕴含着恐怖封印之力的锁链,顺利地刺入他的身体,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但紧接着,异变陡生!

百里无颜新生的、俊美而冰冷的皮肤之下,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纵横交错的脉络!那些脉络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颜色,正是之前“神血塑形”时,神魔精血侵蚀与星陨神铁压固留下的纹路!此刻,这些如同伤疤般的纹路被外来的封印锁链强行激发、激活!

嗡!

一股无形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猛地从百里无颜体内爆发!

那数十条由十二位长老倾力凝聚、蕴含着磅礴九幽玄煞与星陨神铁本源的符文锁链,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瞬间绷得笔首!锁链上流转的符文光芒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锁链内蕴含的恐怖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百里无颜体内那暗红漆黑的“伤疤”纹路疯狂吞噬、汲取!

“不好!他在吞噬封印之力!” 一位长老惊骇欲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封印锁链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掠夺!

“稳住!加大输出!绝不能让他挣脱!” 百里玄夜目眦欲裂,枯瘦的身躯都在颤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星陨神铁,强行稳住那摇摇欲坠的锁链主体。其他长老也纷纷怒吼,不顾本源损耗,拼命将更多的九幽玄煞注入锁链。

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一场封印与反噬的拉锯战!

符文锁链疯狂震颤,光芒明灭不定。百里无颜皮肤下的暗红漆黑纹路,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吞噬着锁链的力量,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邃,甚至隐隐透出微弱的混沌幽光!他小小的身躯在襁褓中微微起伏,那双混沌之眼依旧漠然,仿佛这惊心动魄的对抗与他无关,只是身体在本能地“进食”。

终于,在十二位长老个个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极点,连百里玄夜都摇摇欲坠之时,那贪婪的吞噬似乎达到了某种饱和的极限,或者说是被强行涌入的过量九幽玄煞暂时压制。

嗡鸣声渐渐减弱。

数十条符文锁链不再剧烈震颤,光芒也黯淡下去,但依旧深深地没入百里无颜的体内。锁链的另一端,则如同生根般,牢牢地烙印在祭坛的温神白玉地面之上,形成一圈圈繁复而邪异的封印阵图。锁链表面,流动的九幽玄煞与星陨乌光混合成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的暗紫色,如同淤积的毒血,缓缓流淌。

百里无颜皮肤下那被激活的暗红漆黑纹路,也随着吞噬的停止而缓缓隐没下去,只留下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烙印在骨骼深处的痕迹。他再次安静下来,混沌之眼中的幽光也收敛到了极致,几乎难以察觉。只是那张俊美的婴儿脸庞,在暗紫色锁链的映衬下,透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与死寂。

“封…封印…成了…” 百里玄夜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在玉柱上,枯槁的脸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忧虑。这封印,与其说是他们成功锁住了对方,不如说是对方暂时“吃饱了”,或者…是对这粗糙枷锁的某种“默许”?

祭坛下方,姬氏早己哭晕在女侍怀中。百里雄图看着被暗紫色符文锁链缠绕、如同被毒龙缠身的襁褓,看着那张在封印下显得更加冰冷非人的小脸,缺失指尖的右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压制住心头的翻江倒海。

“帝君,少主…如何安置?” 一名气息沉稳、身着玄甲的心腹近卫统领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甚至不敢首视祭坛中央。

百里雄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帝君的威严重新覆盖了疲惫与惊悸。他环视一片狼藉、能量残留混乱的祭坛,目光扫过那尊失去一切生机的女官石像,最终定格在被锁链缠绕的襁褓上。

“白玉祭坛,己非清净之地。”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沉稳,“传本帝谕令:即日起,开启‘玉髓宫阙’。”

“玉髓宫阙”西字一出,无论是近卫统领还是勉强支撑的十二位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震动。

那是天都深处,百里帝族禁地中的禁地!传说其核心乃是一整块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混沌玉髓所筑,蕴含最原始的混沌气息,坚固无匹,更能隔绝一切天机推演与能量波动!自帝族建立以来,唯有犯了不可饶恕重罪、或身负不可控恐怖力量的嫡系核心成员,才会被囚禁其中,永世不见天日!

“将少主…移入玉髓宫阙最深处‘归墟静室’。” 百里雄图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以祭坛封印为基,引动玉髓宫阙本身蕴藏的混沌元磁之力,加持封印!除本帝与大长老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宫阙百里之内!违令者,斩!”

“诺!” 近卫统领沉声领命。

“今日参与祭坛仪式的所有人,” 百里雄图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在场的每一名禁卫、长老、女侍,“以神魂起誓,立下‘寂灭魂咒’!今日所见所闻,永世封存!若有泄露,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血脉断绝!”

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每个人的神魂。无人敢有丝毫犹豫,纷纷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和神魂本源,在虚空勾勒出古老而残酷的誓言符文,烙印进灵魂最深处。那代表着一旦违背,将遭受比死亡更恐怖万倍的魂咒反噬。

很快,在数名气息最为深厚、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帝族暗卫护送下,被数十条暗紫色符文锁链缠绕、散发着不祥死寂气息的襁褓,被小心翼翼地抬起。锁链拖曳在冰冷的白玉地面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百里雄图亲自在前引路,玄色帝袍在风雪中翻卷。他步履沉重,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玉砖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姬氏在女侍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目光死死黏在襁褓上,泪水无声滑落。

穿越重重禁制森严的宫阙,越过无数明岗暗哨,最终抵达天都最核心、被重重神阵笼罩的禁地区域。一座通体由温润却散发着亘古苍茫气息的深青色玉髓构筑的宫殿,静静地矗立在禁地中央。宫殿没有门窗,浑然一体,仿佛天生地长的一块巨大玉髓。这便是——玉髓宫阙。

百里雄图伸出手掌,按在冰冷的玉髓宫阙外壁上。掌心帝族神纹亮起,与宫阙深处的某个核心产生共鸣。无声无息间,宫阙光滑的壁面上,缓缓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门户。一股远比外界精纯浓郁、却又带着原始混沌气息的苍凉元磁之力,从门户内弥漫而出。

暗卫们屏住呼吸,抬着被锁链缠绕的襁褓,如同抬着世间最恐怖的禁忌之物,小心翼翼地踏入那幽深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想象中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一片无尽的幽暗。脚下是同样深青色的玉髓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虚无的黑暗。空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扭曲,唯有那无处不在的混沌元磁之力,如同粘稠的深海暗流,无声地涌动着,带来沉重的压力。这里是玉髓宫阙的核心——归墟静室。传说此地能沟通混沌归墟,是一切能量的终点,也是最好的囚笼。

在静室的最中央,地面缓缓升起一座同样由深青色混沌玉髓雕琢而成的莲台。莲台之上,天然生成了无数细密的凹槽纹路,与祭坛封印锁链末端的符文隐隐呼应。

暗卫们将缠绕着锁链的襁褓,轻轻放置在冰冷的玉髓莲台之上。

就在襁褓接触莲台的瞬间!

嗡——!

整个归墟静室剧烈一震!莲台上那些天然的凹槽纹路骤然亮起深邃的混沌青光!祭坛延伸而来的数十条暗紫色符文锁链,仿佛找到了归宿,末端猛地亮起,自动嵌入莲台的凹槽之中,严丝合缝!

轰!

一股远比在祭坛上时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混沌元磁之力,从整个玉髓宫阙深处被引动,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苏醒,顺着嵌入莲台的锁链,轰然注入那数十条暗紫色锁链之中!

锁链上的符文瞬间被点亮到极致!暗紫色的光芒混合着混沌青光,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层层叠叠的光网,将玉髓莲台连同上面的襁褓彻底笼罩!光网之上,九幽的阴寒、星陨的沉重、玉髓的混沌元磁之力完美融合,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隔绝天地、冻结时空的恐怖封印!

被封印在光网核心的襁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缠绕其上的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百里无颜那刚刚沉寂下去的皮肤之下,暗红漆黑的“伤疤”纹路再次被这更强大的外力刺激得浮现出来,疯狂闪烁,试图吞噬这新的力量。那双紧闭的眼睑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混沌幽光在挣扎着想要透出!

然而,玉髓宫阙本身蕴含的混沌元磁之力太过磅礴,与祭坛封印结合后,形成了绝对的压制!光网层层收紧,如同亿万道无形的枷锁,将那试图反抗的“伤疤”纹路强行压制下去,将那一点挣扎的幽光死死封堵在眼睑之内!

最终,所有的躁动都被强行镇压。

莲台之上,光网流转,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封印光茧。襁褓中的婴儿,彻底安静下来,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被强行施加的长眠。只有那数十条连接着莲台与封印光茧的锁链,如同输送着生命维持液(或者说是封印维持液)的管道,在幽暗的静室中,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暗紫色与混沌青光。

百里雄图站在幽暗的静室边缘,玄色帝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看着光茧中那个模糊的小小轮廓,看着那冰冷流转的封印光芒。缺失指尖的右手,传来阵阵幻痛。祭坛上那双混沌之眼的凝视,女官化为石像的瞬间,依旧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玉髓宫阙的混沌元磁之力隔绝了外界,却隔绝不了他内心的冰冷和沉重。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摸那冰冷的光茧,指尖却在距离光茧还有数尺之遥时停住。那封印散发的力量,带着警告的意味。

姬氏挣脱了女侍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光茧之前,却被无形的封印力场轻柔却坚定地推开。她只能隔着那流转着死亡与禁锢光芒的光网,看着里面沉睡的儿子,泣不成声,一遍遍徒劳地呼唤着“无颜”。

百里雄图的目光从光茧移开,落在姬氏悲痛欲绝的侧脸上,眼神复杂难明。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转过身,面向幽深的归墟静室入口,声音低沉地留下一句命令,如同最后的判决:

“自今日起,百里无颜,禁足玉髓宫阙。非本帝与大长老联名谕令,永世…不得踏出此门一步。”

他的身影,连同那几名沉默如石的暗卫,缓缓消失在幽暗的门户之后。沉重的玉髓门户,无声无息地闭合,将所有的光明、声音、以及一位母亲绝望的哭泣,都彻底隔绝在外。

归墟静室内,只剩下永恒的幽暗,冰冷的玉髓莲台,流转着不祥光芒的封印光茧,以及光茧中,那个被锁链缠绕、被强行赋予面容、又被强行封禁了混沌之眼的婴儿。

在光茧深处,在那张俊美而冰冷的婴儿脸庞眉心,那一道由神魔精血与星陨神铁留下的、最为深邃的暗红漆黑竖状纹路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混沌幽光,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下。

仿佛沉睡前,最后的…一次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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