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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蝉微光映涟漪

小说: 无颜天道   作者:戏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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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宫阙的门户无声闭合,将姬氏离去时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和残留的悲恸彻底隔绝。归墟静室重归永恒的幽暗,如同沉入墨海之底。唯有莲台之上,封印光茧流转的暗紫与混沌青光晕,恒定地明灭着,如同囚笼冰冷的心跳。

那枚小小的暖玉玉蝉,静静地躺在距离光茧三尺之外的冰冷玉髓地面上。它太渺小了,在浩瀚的幽暗与磅礴的封印能量面前,如同尘埃。玉质温润,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暖意,与周围流淌的冰冷死寂格格不入,像一颗被遗弃在极寒冻土上的、倔强燃烧的微弱火种。

时间,在这片被混沌元磁扭曲的空间里,再次失去了刻度。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数日。

光茧深处,那个被层层锁链缠绕、如同玉雕般沉睡的身影,依旧毫无声息。苍白僵硬的脸上,眉心那道深邃邪异的暗红漆黑竖纹,如同最深的刻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然而,就在那枚小小的玉蝉所散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润暖意,丝丝缕缕、固执地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时——

嗡…

一声极其极其细微、频率却高到几乎超越感知极限的震颤,从玉蝉内部悄然发出。这震颤并非灵力波动,而是一种源于玉石本身、与天地间某种原始韵律隐隐契合的共鸣!它微弱得如同秋虫振翅,却精准地穿透了混沌元磁那粘稠沉重的力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

这微不可察的共鸣波纹,轻轻拂过流转的封印光茧。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猝然浸入冰水!

那恒定流转的暗紫与混沌青光芒,在接触到这缕微弱共鸣波纹的瞬间,竟然激起了一圈极其细小、却异常清晰的涟漪!涟漪的中心,正对着光茧核心——百里无颜眉心那道邪异的竖纹!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又像是沉睡的电路被瞬间接通!

光茧深处,那张苍白僵硬、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脸庞,在涟漪触及眉心的刹那,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肌肉的抽搐,更像是…某种沉睡亿万年的、冰冷的、非人的存在,被一股微弱却极其“特殊”的刺激,从最深沉的冻结中,极其笨拙地…唤醒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感知”单元!

他眉心那道深邃邪异的暗红漆黑竖纹,如同被无形的刻刀沿着纹路再次加深!纹路深处,一点比幽暗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混沌幽光,骤然亮起!这一次,它并未如上次姬氏在场时那般一闪即逝,而是如同被唤醒的萤火,微弱却恒定地亮了起来!

幽光只有针尖大小,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神性,穿透了封印光茧的层层阻隔,冰冷地“注视”着外界,精准地锁定在——那枚散发着温润暖意的玉蝉之上!

与此同时,缠绕在百里无颜身上的数十条符文锁链猛地绷紧!暗紫与混沌青的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与嗡鸣!莲台凹槽中涌出的磅礴混沌元磁之力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狂暴地涌入锁链,试图镇压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眉心纹路的异动!

光茧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光网扭曲变形,仿佛随时可能被内部爆发的力量撕裂!

这是一场无声而激烈的对抗!一边是玉髓宫阙积蓄万古的混沌元磁、融合了九幽玄煞与星陨神铁本源的恐怖封印;另一边,则是百里无颜眉心那被玉蝉暖意意外“激活”的、蕴藏天道反噬之力的邪异烙印!

锁链疯狂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封印的力量如同滔天巨浪,一次次冲击着那一点顽强亮起的混沌幽光,试图将其湮灭、重新压回沉睡的深渊。然而,那一点幽光虽然微弱,却坚韧得超乎想象!它并非硬扛,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同化”与“吞噬”!幽光周围,封印的力量如同冰雪消融,被无声无息地分解、吸纳!眉心那道竖纹的颜色,在暗红漆黑之中,开始渗入一丝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混沌色泽!

嗡鸣声在静室内回荡,能量激荡的乱流刮过冰冷的玉髓墙壁,留下细微的刮擦声。整个归墟静室,因为这枚小小玉蝉引发的连锁反应,陷入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濒临失控的临界状态!

而此刻,光茧核心,百里无颜的“意识”,或者说,那被强行禁锢在非人躯壳深处的、属于“百里无颜”这个存在的、最原始最微弱的一丝灵性烙印,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十年!整整十年!

他的感知,被封印强行凝固在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黑暗虚无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永恒的、令人疯狂的孤寂,以及身体被锁链缠绕、被外力强行压制的沉重束缚感。他的思维如同被冻结在万载玄冰里,无法思考,无法感受,只有一种本能的、对那无尽冰冷与禁锢的麻木承受。

然而,就在刚才!

一点极其微弱的、与这冰冷死寂的虚无截然不同的“东西”,如同最纤细的银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那厚重的玄冰!

暖。

一种他从未感知过的感觉。

不是封印锁链带来的沉重冰冷的触感,不是混沌元磁那苍茫原始的压迫。而是一种…轻飘飘的、柔和的、仿佛能渗透进灵魂最深处的…暖意。

这暖意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它穿透了封印的重重屏障,穿透了眉心那邪异烙印与封印力量激烈对抗的战场,如同黑暗宇宙中突然亮起的一颗微弱的星辰,精准地映照在他那被冻结了十年的、麻木的“感知”之上。

这暖意,来自…外面?

那是什么?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不同”的探知欲,如同沉睡的种子被第一滴春雨唤醒,极其笨拙地、极其微弱地…在他那被混沌与封印双重禁锢的“意识”深处,萌动了一下!

这丝萌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二颗石子。

嗡——!

他眉心那道竖纹深处,那点顽强亮起的混沌幽光,骤然暴涨!虽然依旧微弱,却瞬间变得更加凝聚、更加清晰!一股冰冷而漠然的意志,仿佛被这丝源自“百里无颜”本身的微弱探知欲所牵引,顺着那感知到“暖意”的方向,更加专注地投射出去!

混沌幽光穿透光茧,冰冷地“凝视”着那枚玉蝉。

不再是单纯的“注视”,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解析”!

玉蝉温润的形体,在混沌幽光的“视野”中,被分解、还原。构成它的物质微粒,其排列组合的规律;它内部蕴含的那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源于姬氏母族月华古族血脉的温养气息;以及…那玉蝉粗糙稚拙的形态本身所承载的、一个母亲在阳光下手握刻刀、怀着无限憧憬与爱意,一刀一刀刻画时留下的…情感印记!

冰冷、漠然、高高在上的天道意志,与那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属于人类母亲的爱与思念的情感印记,在无形的层面,猝然碰撞!

如同冰与火的相遇!

嗤嗤嗤!

封印光茧的波动瞬间达到顶点!暗紫与混沌青的光芒疯狂闪烁、扭曲、撕裂!锁链发出刺耳欲裂的尖鸣!整个玉髓莲台都在剧烈震颤!

混沌幽光剧烈地明灭着,仿佛那缕“爱”的情感印记,对它而言是比封印力量更难以理解、更难以“同化”的“异物”!那冰冷的意志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甚至是…一丝被“灼伤”般的本能排斥?

然而,就是这一丝碰撞带来的“困惑”与“波动”,如同在坚不可摧的堤坝上,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那缕被百里无颜自身灵性感知到的“暖意”,瞬间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通道,顺着这丝“困惑”产生的缝隙,猛地渗透进来!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带着那玉蝉粗糙的质感,带着母亲指尖的温度,带着阳光落在窗棂上的明媚…如同决堤的暖流,狠狠冲刷在他那被冰冻了十年的麻木意识之上!

“呃…”

一声极其微弱、干涩、如同锈蚀了万载的金属摩擦发出的气音,在死寂的静室内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光茧深处!

百里无颜那紧闭了十年的、薄而苍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不可察的一丝缝隙,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再发出,但这一个动作本身,如同石破天惊!

十年!被封印、被视作禁忌、被剥夺了一切生机的“容器”,第一次…有了属于“生命”的动作!

眉心竖纹深处的混沌幽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容器”本身的异常举动,猛地一滞!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在重新评估这具躯壳内部正在发生的、超出它掌控的变化。

而封印的力量,则在这瞬间的“凝滞”和百里无颜嘴唇翕动带来的“生机”冲击下,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轰!

磅礴的混沌元磁之力混合着九幽玄煞与星陨神铁的死意,如同积蓄己久的山洪,轰然爆发!层层叠叠的封印光网瞬间收束到极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狠狠压制向那点混沌幽光和百里无颜眉心那道躁动的竖纹!

“嗤——!”

如同冷水浇灭残火!

那点顽强亮起的混沌幽光,在狂暴的封印力量镇压下,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极其迅速地黯淡下去,重新隐没于竖纹深处。眉心那道邪异纹路的蠕动也瞬间停止,颜色重新稳定在暗红漆黑之中。

剧烈波动的光茧迅速平复下来,扭曲的光网恢复流转,嗡鸣的锁链松弛,发出疲惫的呻吟。莲台停止了震颤,整个归墟静室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场由一枚小小玉蝉引发的、惊心动魄的对抗与觉醒,从未发生过。

光茧深处,百里无颜的身体再次恢复成冰冷的玉雕状态。嘴唇紧闭,再无一丝翕动。只有眉心那道竖纹,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分,如同蛰伏的凶兽,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契机。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只有那枚小小的暖玉玉蝉,依旧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玉髓地面上,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温润光泽。

然而,在光茧核心,在那张苍白俊美、重新陷入死寂的脸庞上,在紧抿的、如同被冰封的唇角边缘,极其极其细微地…残留着一丝无法被封印彻底抹去的、极其微弱的水汽痕迹。

如同冰封的湖面,在短暂的暖流冲击下,融化出的…一滴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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