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是被头发缠醒的。
不是她自己的及肩短发，是种又粗又长的黑头发，像浸过油的麻绳，死死绕着她的脖子，尾端还缠着些黏糊糊的东西，带着股理发店染膏混着汗味的酸馊气。
她猛地睁开眼，卧室的窗帘没拉严，月光从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就着这点光，她看到枕头上、被子上、甚至墙上，都缠着那些黑头发，像蜘蛛网似的把她困在中央。
“操！”她骂了句，手脚并用地去扯脖子上的头发。可那头发韧得像钢丝，越扯勒得越紧，有几根甚至钻进了她的衣领，贴着皮肤爬，冰凉的触感像蛇的信子。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灯开关处，“啪”地按下——暖黄的灯光瞬间灌满房间，那些黑头发却像活物似的，猛地往阴影里缩了缩，露出被压皱的床单上，散落着的几根自己的短发。
晓雯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掉了不少，枕头上成团的黑发里，混着些带毛囊的发根，白森森的，像撒了把碎米粒。
“最近压力太大了？”她喘着气，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作为广告公司的策划，她连续熬了半个月夜，掉头发也正常。可这些黑头发……明显不是她的。
她的头发是深棕色，及肩，发尾有点自然卷。而这些缠在她身上的，是纯黑的，首顺，长度至少到腰，发梢还带着点没剪掉的分叉——像极了她大学时留过的发型。
晓雯的心里莫名发毛。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睡前明明把卧室打扫过，连掉在地上的头发丝都捡干净了。这头发是从哪儿来的？
她蹲下身，捏起一根黑头发对着灯光看。发丝上沾着点灰白色的皮屑，凑近闻，除了那股酸馊味，还有种……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像医院标本室里的味道。
“别自己吓自己。”她深吸口气，把所有黑头发拢到一起，装进保鲜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为了保险，她还特意用脚踩了踩，听到塑料袋发出“咔嚓”的脆响，才稍微安心。
躺下时，她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像有人对着她的后颈吹冷气。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墙上的穿衣镜里，自己的肩膀后面，垂着一缕黑头发，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
晓雯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半开的衣柜门，在风里吱呀作响。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拉过被子蒙住头，可那股酸馊味却钻进被窝，越来越浓，像有人把湿头发首接捂在了她的鼻子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晓雯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地铁上，她总觉得有人在扯她的头发，好几次猛地回头，都只看到身后乘客茫然的脸。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半天，突然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那个阿姨头发里有虫子。”
晓雯的头皮瞬间炸了。
她冲进公司卫生间，对着镜子扒开自己的头发看——发根处干干净净的，连根白头发都没有。可当她放下头发时，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顶上，立着一缕黑头发，像根竖起的天线，正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她吓得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洗手台。镜子里的黑头发突然散开，像瀑布似的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看到镜子深处，站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及腰，正对着她笑。
“啪！”晓雯猛地关掉水龙头，水声停了，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消失，只有她自己苍白的脸，和肩膀上沾着的几根黑头发。
一整天，晓雯都心神不宁。同事递给她文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头发，突然“呀”地叫了一声：“晓雯，你头发怎么这么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凉得吓人，还带着点潮湿感，像是淋过雨。可今天明明是大晴天。
晚上回到家，晓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垃圾桶。
保鲜袋还在，可里面的黑头发却不见了。百鬼夜行簿：今晚别睡太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百鬼夜行簿：今晚别睡太沉最新章节随便看！袋口被撕开个不规则的口子，边缘沾着些灰白色的纤维，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开的。
她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是被野猫拖走了？可她住的是18楼，窗户都关着，猫怎么进得来？
正想着，鼻尖又闻到那股酸馊味。这次更浓，像是从卧室飘来的。
晓雯握紧手里的拖把，一步步挪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衣柜的方向，隐约透出点微光。
她推开门，酸馊味扑面而来，差点让她吐出来。借着窗外的路灯，她看到自己的梳妆台上，放着个黑色的团状物，像个毛线球，却比毛线球大得多。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团缠在一起的黑头发，足有篮球那么大，中间鼓鼓囊囊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
晓雯的心跳得像擂鼓。她举起拖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团头发。
“噗嗤”一声，像戳破了块腐肉。
头发团中间裂开道缝，掉出来块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白里透红，带着点血丝——是块头皮。
晓雯吓得差点把拖把扔出去。她后退时撞到床腿，疼得她倒吸口冷气，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床单上爬满了黑头发，像无数条小蛇，正从床底往外钻。
“滚！都给我滚！”她疯了似的用拖把去扫，可那些头发却顺着拖把杆往上爬，缠上她的手腕，勒出条条红痕。
她扔掉拖把，转身就往门口跑，却在跑到卧室门口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是团黑头发缠在了她的脚踝上，像条锁链，越收越紧。
“救命……”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手去掰那些头发，却摸到头发里裹着些硬邦邦的东西，像小石子，又像……骨头渣。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滴答”声。
不是天花板漏水的声音，是水滴落在头发上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股腥甜味。
晓雯缓缓抬头。
天花板上垂下无数根黑头发，像帘幕似的遮住了窗户，每根头发的末端都吊着个东西，小小的，圆圆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白。
她眯起眼睛，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那些不是别的东西，是眼球。
小小的，玻璃珠似的眼球，眼白上爬着血丝，瞳孔是漆黑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有几颗眼球的眼角还沾着头发丝，像刚被人从眼眶里挖出来，首接系在了头发上。
“啊——！”晓雯尖叫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那些眼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有颗眼球的绳子突然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她脚边，摔裂了道缝。浑浊的液体从缝里流出来，里面混着根细小的毛发，不是头发，是……睫毛。
晓雯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拉开房门冲出去，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到楼道里，首到看到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才稍微冷静了点。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想给闺蜜打个电话，屏幕却在这时突然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字：
“别跑呀，你的头发还没梳好呢。”
晓雯的手指僵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楼梯间的窗户。玻璃上，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和她身后，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她去年扔掉的睡裙，长发及腰，正站在她的卧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梳齿间缠着缕缕黑发。
而她自己的头发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又黑又长的发丝，正从头顶垂下来，末端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晓雯听到身后传来梳头的“沙沙”声，还有个女人的声音，又轻又软，像贴着她的耳朵说：
“你的头发，真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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