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撞开1803室房门时,闻到的第一股味道是栀子花香。
甜腻得发齁,混着股潮湿的霉味,像暴雨天被泡烂的花束。他捂着鼻子往里走,玄关的鞋柜倒在地上,皮鞋和高跟鞋散落一地,鞋口都缠着黑头发,像有人把手指插进鞋里,硬生生攥住了鞋跟。
“晓雯?你在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撞出回声,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作为晓雯的同事,他从昨天起就联系不上她了。策划案的截止日期就在今天,领导催得紧,他只好凭着晓雯闲聊时提过的地址找过来。电梯上升到18楼时,数字按键突然渗出黑褐色的黏液,像干涸的血,沾在指腹上滑腻腻的,洗了三次手都没洗掉。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卧室门缝里透出点昏黄的光,光线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黑点,细看竟是些头发丝,在空气里慢悠悠地飘。
梳头声就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沙沙、沙沙”,规律得像老式座钟的摆锤,偶尔夹杂着梳子勾住头发的“咔哒”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李伟想起晓雯说过,她最近总在夜里听到奇怪的梳头声。
他的手刚碰到卧室门把手,就摸到层黏糊糊的东西。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一看,差点吐出来——门把手上缠着圈黑头发,发丝间嵌着些灰白色的皮屑,像有人用头发把整个把手都裹了起来。
“晓雯,我进来了。”李伟深吸口气,猛地推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梳妆台上的台灯光线昏黄,照着坐在镜子前的晓雯。她背对着门口,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正拿着把桃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你可算来了,”晓雯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头发总打结,梳了一晚上都没梳开。”
李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晓雯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发梢拖在地板上,像无数条黑色的蛇,顺着墙角往西周蔓延。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缠着黑头发,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卧室都罩在里面。
而那些头发里,隐约能看到些圆滚滚的东西,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白。李伟定睛一看,心脏骤然停跳——那是一颗颗眼球,被头发吊在半空中,眼白上爬满血丝,瞳孔首勾勾地盯着镜子前的晓雯。
“晓雯,你……你没事吧?”李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注意到晓雯的肩膀在动,不是梳头的动作,更像是……在抽搐。
晓雯没有回头,只是机械地梳着头发。桃木梳子的梳齿间缠着缕缕黑发,还挂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她的手腕上缠着圈黑头发,勒出深深的红痕,血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在梳妆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你看,”晓雯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兴奋,“它们长得好快啊,就像……就像地里的草。”
李伟的目光落在晓雯的后脑勺上。
那里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露出底下的头皮,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而头皮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洞,每个洞里都有根黑头发在往外钻,像草从地里长出来,钻得越深,晓雯的肩膀就抽搐得越厉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伟一步步往后退,脚后跟撞到门框,疼得他倒吸口冷气。他突然想起晓雯上周说过的话,她说自己总在枕头上发现不属于自己的黑头发,还说这房子以前死过人。
晓雯终于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她慢慢转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李伟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晓雯的头皮己经被完全啃食干净了,露出底下白森森的头骨,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每个洞里都有根黑头发在往外钻,像一片长在骨头上的黑森林。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却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塞满了黑头发,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而她的嘴里,也鼓鼓囊囊的,塞满了自己的头发,发丝从嘴角溢出来,垂到胸前。可她的喉咙里,还在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梳头。
“好看吗?”晓雯咧开嘴笑,露出的牙齿上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像骨灰,“她说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她是谁?”李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看到晓雯身后的镜子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个穿着长袖棉布睡裙的女人,长发及腰,正站在晓雯身后,伸出手,搭在晓雯的肩膀上。她的手腕上有道狰狞的伤口,红肉翻卷着,正往下淌着黑褐色的黏液,滴在晓雯的头发上,瞬间被吸收了。
而女人的脸,被晓雯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嘴角咧开的诡异笑容,和露出的牙齿上沾着的暗红色东西,像凝固的血。
“她是林薇啊,”晓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住在这里,住了好久好久……”
李伟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冲到梳妆台前,想把晓雯拉起来。可他的手刚碰到晓雯的胳膊,就摸到层黏糊糊的东西——晓雯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像无数条小蛇在皮下钻来钻去。
“别碰她!”镜子里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随着她的尖叫,那些缠在天花板上的黑头发突然猛地收紧,像无数条鞭子,朝着李伟抽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地板上的头发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瞬间,他看到了头发下面的东西。
那是个巨大的发巢,由无数根黑头发缠成,足有洗衣机那么大,就铺在梳妆台前面的地板上。巢里躺着具干瘪的女尸,穿着件长袖棉布睡裙,头发像水草般散开,和发巢的头发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女尸的头发,哪是发巢的一部分。
女尸的脸己经干瘪得像块树皮,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可李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女大学生林薇,警方当年发布的通缉令上,她穿的就是这件睡裙。
而林薇的手里,攥着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孩的合影,一个是年轻时的晓雯,另一个是林薇,两人都笑着,举着一把桃木梳子。
“原来……是真的……”李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起前几天在公司茶水间听到的传闻,说十年前这栋楼的1803室曾发生过一起失踪案,失踪的女大学生和她的室友吵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有人说她是被室友杀了,尸体就藏在屋里。
这时,晓雯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被人硬生生掰断了。她一步步走向李伟,手里还拿着那把桃木梳子,梳齿间缠着的黑发拖在地上,像条长长的尾巴。
“她等了你十年,”晓雯的声音里带着林薇的语调,又尖又细,“现在,你也留下吧。”
李伟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手脚并用地想爬出门。可他的脚刚碰到门口的地板,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根黑头发,正像蛇一样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勒出深深的红痕。
“救命……救命啊!”他拼命挣扎,却发现越来越多的头发缠了上来,顺着他的小腿、大腿、腰,一点点往上爬,像无数条小蛇,要把他整个人都裹起来。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镜子,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镜子里,映出无数个没有脸的女人,都穿着长袖棉布睡裙,长发及腰,正拿着桃木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她们的头皮都脱落了,露出底下白森森的头骨,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洞,每个洞里都有根黑头发在往外钻。
而那些女人的脸,都对着镜子外的李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沙沙、沙沙”,镜子里的梳头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像无数把梳子在同时梳头,刺得人耳膜生疼。
李伟感觉缠在身上的头发突然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到自己的皮肤下开始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低头一看,那些小包正在移动,顺着血管的方向,往他的头皮上爬。
“不……不要……”他绝望地嘶吼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疯狂变长,像雨后的野草,瞬间垂到肩膀。
而他的头皮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知道,那些头发,要从他的头骨里钻出来了。
镜子里,最后一个没有脸的女人转过身,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头发散开,露出底下干瘪的脸——那是十年后的晓雯,眼睛里塞满了黑头发,正对着镜子外的李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梳头声,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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