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高烧,来势汹汹,却也退得很快。
在季风近乎24小时无微不至的“粗暴”照料下,两天后,顾晏的身体,基本己经痊愈了。
只是,他的心,依旧病着。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
他会一整天,都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言不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的光彩,像两潭死水,沉静,又绝望。
季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将他从那片无尽的深渊里,拉出来。
他会故意,在他面前,大声地打着游戏,发出各种夸张的叫骂声。
他会买回来,一大堆顾晏以前最喜欢吃的垃圾食品,然后,硬塞到他的手里。
他甚至,还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了一只和他以前养的那条狗,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傻乎乎的哈士奇,放在他的脚边,让他撸。
但,这一切,都收效甚微。
顾晏,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会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会对他递过来的食物,机械地,咀嚼,吞咽。
会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只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
但,他的魂,不在这里。
他的魂,似乎,还留在那座位于云顶山顶的、冰冷的宫殿里。留在了那个,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身边。
首到,第三天。
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终于,在他那潭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丝涟漪。
那天下午,季风正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卧槽!」
他那一声充满了震惊的叫骂,成功地,让坐在窗边的顾晏,缓缓地,转过了头。
「怎么了?」顾晏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沙哑的、毫无生气的调子。
季风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那张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骇然的表情。
他反反复-复地,刷新着那个网页。
一遍,又一遍。
首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才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愤怒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顾晏。
「顾晏……」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你这次……」
「好像,真的,玩脱了。」
顾晏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从窗边,站起身,走到了季风的身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是谢氏集团的官方网站。
网站的首页,用最大、最醒目的字体,刊登着一条,刚刚发布的、足以震动整个商界的新闻公告——
【谢氏集团关于董事长谢妄先生订婚喜讯的公告】
订婚?
当那两个字,映入顾晏眼帘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住了。
他下意识地,往下看去。
公告的内容,很简短。
大致意思是,为了促进谢氏集团与另一家豪门企业——林氏集团的战略合作,双方决定,联姻。
谢氏集团的董事长,谢妄先生。
将与,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小姐。
于下个月十五号,在圣光大教堂,举行盛大的订婚典礼。
公告的下方,还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谢妄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那张英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不苟言笑的表情。
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甜美、气质温婉的女孩。
女孩的手,亲密地,挽着谢妄的手臂。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羞涩的笑容。
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顾晏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个女孩脸上那刺眼的笑容。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可笑的、自作多情的傻子。
就在几天前,他还因为,自己是谢妄心中那个独一无二的“故人”,而感到痛苦和挣扎。
他还因为,自己对那个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复杂的情感,而感到自我厌弃。
结果呢?
结果,人家,转头,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什么“小知更鸟”。
什么“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全都是,狗屁!
他谢妄,根本就没有心!
他对自己所有的“特殊”,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在逗弄一个有趣的、合他眼缘的宠物时,那点虚伪的、廉价的“温情”罢了!
一旦这个宠物,不听话了,或者,他玩腻了。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弃如敝履。
然后,转身,去寻找下一个,新的、更听话的,也更“门当户对”的……
玩物。
「呵……」
一声极轻的、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冷笑,从顾晏的唇边,溢了出来。
他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地,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
「玩脱了……」
「是啊……」
「我他妈的,早就,玩脱了……」
季风看着他这副几近癫狂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想上前,去抱住他,去安慰他。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少年,被那个叫谢妄的男人,彻彻底-底地,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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