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的果篮放在玄关时，暴雨刚过，阳光正斜斜地穿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竹编篮筐上盖着块猩红绒布，边缘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与慈安疗养院探视区的桌布纹样一模一样——温念记得，母亲的病号服袖口也曾绣着这样的花纹，只是被岁月洗得发白。
“柯总说您还在恢复期，特意让我带些进口维生素。”林妙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正对着镜子调整白大褂的领口。她的指甲涂着正红色指甲油，与柯母遗像上的颜色分毫不差，连甲油边缘的细微剥落都如出一辙。镜子里的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翡翠，透着股不自然的冷。
温念接过药瓶时，指尖不经意划过瓶身。塑料表面有细微的划痕，是被指甲反复抠过的痕迹——这不是新开封的药瓶。她旋开瓶盖，倒出一粒药片在掌心：纯白色，边缘光滑，首径约5毫米，与她常用的维生素无异。但当她把药片凑近灯光，突然发现侧面有个极淡的刻痕，像片微型柳叶——这是三环类抗抑郁药的标识，她在母亲的病历上见过无数次，医生说这种药会诱发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躁狂发作。
“谢谢。”温念把药片倒回瓶中，盖盖子时故意用了巧劲，让瓶口的螺纹与瓶身严丝合缝，发出“咔嗒”轻响。林妙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通常放着注射器，温念在老宅废墟的监控里见过，针管里的液体泛着淡绿色，与翡翠粉末溶于水的颜色相同。
送林妙出门时，走廊的风掀起对方的袖口。温念的银戒不小心蹭过林妙的手腕，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对方瑟缩了一下。袖口滑落的瞬间，露出腕内侧的淤青，形状像串翡翠珠子——是被什么环状物勒出来的，环与环之间的间距约2厘米，正好是柯瑾年保险柜里那只断裂翡翠镯的宽度。
“最近在实验室搬设备，总磕磕碰碰的。”林妙笑着拢起袖子，香水味突然变得刺鼻，像是被什么东西加热过。她的目光扫过温念的肩颈，落在那道月牙形疤痕上，“对了，柯总说他书房的翡翠标本需要修复，您方便的话……”
“等他好些再说吧。”温念打断她，目光落在果篮底层的保温袋上。那里露出半截冰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翡翠契约 蓝色包装上印着“慈安疗养院药房专用”的白色字样——三环类抗抑郁药需要2-8℃冷藏保存，而普通维生素在常温下即可存放，根本不需要冰袋。
林妙走后，温念立刻反锁上门。她把那瓶“维生素”倒进掌心，数出整整三十粒，每粒侧面都有柳叶刻痕，像三十把微型的刀。指甲缝里突然传来刺痛，她低头一看，发现残留着些淡绿色粉末——是从药瓶内壁蹭到的，遇光后泛着虹彩，与柯氏合成翡翠的粉末完全一致，在阳光下能看到特有的“蜻蜓翅”纹路。
书房的药箱里，温念找到自己的备用维生素。药瓶是同一个牌子，连生产批号都只差一个数字，显然是林妙特意准备的。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替换了药瓶里的药片，将那些致命的抗抑郁药倒进密封袋。拉链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客厅传来脚步声——柯瑾年穿着睡袍站在门口，眼底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是狂躁发作的前兆，他每次人格切换前都会这样。
“在忙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沙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右手不自觉地攥着胸口的翡翠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温念突然想起心理医生的话：“三环类药物与氟哌啶醇联用，会诱发他的攻击性人格，就像往汽油里扔火星。”
“没什么。”温念迅速将密封袋藏进《金缮技艺》的内页，书页间突然掉出片指甲——是柯瑾年的，半月痕处泛着青紫色，边缘沾着暗红的血渍，与他昨晚砸镜子时留在洗手池上的痕迹完全吻合。“林妙送了维生素来，要不要吃一粒？”
柯瑾年的目光落在药瓶上，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激到。“不用。”他转身回房时，温念看见他睡袍袖口沾着些白色粉末——是氟哌啶醇的药粉，他大概又在偷偷加量，试图压制那个“他”。
深夜整理垃圾时，温念把那袋抗抑郁药倒进分类箱。指甲缝里的绿色粉末蹭在黑色塑料袋上，留下串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她突然想起林妙腕上的淤青，那形状分明是被翡翠手镯勒出来的——柯瑾年保险柜里那只断裂的翡翠镯，内侧也有相同的磨损痕迹，是被反复摩擦过的证明。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药瓶上。温念突然发现，瓶身的划痕组成了个模糊的图案——像片海棠花，与柯母遗像前的供桌花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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