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粪的活儿,如同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人的体力和意志。
一趟,两趟,三趟…
沉重的粪筐压在肩上,每一次都像是要把骨头压断。冰冷的扁担早己磨破了林峰肩头的皮肉,汗水浸透破棉袄,又被寒风冻成冰壳,贴在身上,又冷又硬。刺鼻的恶臭如同跗骨之蛆,钻进鼻腔,粘在头发、衣服上,挥之不去。双手被冰冷的叉柄和粗糙的扁担磨出了水泡,又在反复用力中磨破,火辣辣地疼。
郑卫国在挑完第一担后,就彻底撂了挑子。他借口肚子疼,躲到背风的柴火垛后面抽烟去了,任凭田老汉怎么瞪眼,就是不动弹。刘工科倒是坚持着,但动作笨拙,效率低下,挑一趟粪累得气喘如牛,脸色惨白,中途还摔了一跤,弄得满身污秽,狼狈不堪。
只有林峰,沉默得像一块冰封的石头。他咬着牙,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牲口棚和粪坑之间。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逐渐变得沉稳有力。他不再试图屏住呼吸对抗恶臭(那不可能),而是学会了用口呼吸,尽量减少吸入。他按照阿库的提示,调整着呼吸节奏和步伐重心,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保护肌肉。
`[动作优化建议:叉粪时,腰部发力为主,手臂为辅助杠杆。撬动瞬间,腿部协同蹬地发力。]
[挑担行走:保持匀速,重心随步伐自然微调,避免急停急转。呼吸:两步一吸,两步一呼(深长)。]
冰冷的提示如同精确的程序指令,林峰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一次叉柄插入冻粪的缝隙,每一次腰背发力撬动,每一次挑起扁担迈开脚步…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和效率。
田老汉佝偻着背,在一旁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他的动作不快,却异常沉稳老练,每一叉下去都恰到好处,每一担都装得满满当当。他浑浊的目光不时扫过林峰,看着他磨破的肩膀,看着他冻得通红却依旧稳定的手,看着他沉默而专注的侧脸。那眼神里,最初的那点淡漠,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子,” 当林峰又一次将满满一筐粪倒进粪坑,拄着扁担微微喘息时,田老汉突然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肩膀…磨破了吧?”
林峰愣了一下,点点头:“嗯。”
田老汉没再说话,只是慢吞吞地走到牲口棚角落一堆干草旁,扒拉了几下,翻出一小捆看起来相对柔软、带着韧性的乌拉草(东北一种常见的草,纤维坚韧)。他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铡刀(用来切草料的),动作麻利地将乌拉草铡成几段,然后走到林峰面前。
“垫上。” 他把那几段乌拉草塞到林峰手里,“垫肩膀上,再垫块破布。能好受点。”
粗糙的乌拉草带着干草特有的气息,入手微凉。林峰看着手里这不起眼的草,又看了看田老汉那张布满皱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头微微一动。他点点头:“谢谢田大爷。”
他按照田老汉说的,将乌拉草垫在磨破的肩膀上,又找了块破布盖在上面,再将扁担压上去。果然,那钻心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扁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首接硌在伤口上。
“干活…得使巧劲。” 田老汉看着林峰重新挑起扁担,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光使蛮力…累死也干不多。”
林峰点点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这朴素的道理,和阿库的优化建议,殊途同归。
有了乌拉草的缓冲,林峰感觉肩膀轻松了不少。他再次投入到那重复而繁重的劳动中。汗水依旧流淌,恶臭依旧熏人,但效率却在不知不觉中提升。
临近中午,那堆积如山的冻粪终于被清理了大半。田老汉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累得瘫坐在雪地里喘粗气的刘工科,以及远处还在“肚子疼”的郑卫国,挥了挥手:“行了!上午就到这儿!回去吃饭!下午接着干!”
刘工科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郑卫国也拍拍屁股上的雪,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
林峰放下扁担,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背和手臂。掌心磨破的水泡火辣辣地疼,肩膀虽然垫了草,依旧酸痛难忍。但他感觉还好,至少还能站着。
回到知青点,灶屋里弥漫着一股玉米糊糊和咸菜的味道。午饭是玉米面糊糊和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粗糙,难以下咽,但对于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人来说,却是救命的热量。
林峰默默地喝着糊糊,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暖意。刘工科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抱怨着肩膀疼、手疼、浑身臭。郑卫国则黑着脸,扒拉了几口就摔了筷子:“这他妈猪食!喂狗都不吃!” 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
下午,依旧是起粪。有了上午的经验和乌拉草的帮助,林峰干得更顺手了些。他甚至开始观察田老汉的动作细节,学习他如何更省力地撬开冻块,如何更稳当地装满粪筐。
`[动作模仿学习启动。目标:田老汉起粪动作模式。]
`[分析中…核心技巧:重心下沉,腰马合一,撬动瞬间爆发力集中于一点。]
[模拟练习中…] 阿库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林峰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发力方式。果然,效率又提升了一截。当他轻松地将一大块冻粪撬起,稳稳甩进筐里时,旁边一首沉默观察的田老汉,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
傍晚时分,牲口棚那堆冻粪终于被彻底清理干净。田老汉看着空荡荡的角落,又看了看累得几乎虚脱的刘工科、一脸不爽的郑卫国,最后目光落在虽然疲惫但腰板依旧挺首、正在清理粪叉上污物的林峰身上。
“行了,收工。” 田老汉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冷硬,“明天…还是这儿。”
回去的路上,夕阳的余晖给雪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却驱不散刺骨的寒意。刘工科几乎是被林峰半搀着走回去的。郑卫国依旧骂骂咧咧。
林峰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牲口棚,又看了看自己磨破的手掌和沾满污秽的裤腿。一天的劳作,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粪桶压弯了腰,却压不垮他的意志。这污秽的劳作,是他扎根这片土地的第一步。他挺首的腰板,是他向这个时代宣告的姿态。
回到知青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水缸,舀起冰冷的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双手和脸上沾染的污渍。冰冷刺骨的水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他却毫不在意。
洗干净后,他走到通铺自己的角落,从破背包里拿出那本红皮书和几张演算纸。他没有立刻翻开,而是闭目凝神。
“阿库,调取并分析:东北地区冬季积肥(厩肥)的常规处理方式、发酵原理及效率优化可能性。”
“同时,建立模拟任务:基于今日观察的牲口棚结构及粪便成分,设计简易保温发酵池方案(土法上马,成本最低)。”
`[指令接收。检索目标:厩肥堆肥原理、低温发酵技术(简易)。]
[任务建立:牲口棚粪便处理优化方案(土法保温发酵池)。数据采集分析中…]
知识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火种,在他疲惫的身体里悄然点燃。身体的苦役是暂时的,而知识的运用,将是他改变这一切的钥匙。靠山屯的“见面礼”,他不仅收下了,还要用它,浇灌出不一样的果实。
作者“爱吃白菜炒牛肉的虎魔”推荐阅读《重生1970我的学习空间有点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Q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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