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我往青玉葫芦里灌了半盏湖水。
灵气一催,葫芦内壁的螺旋纹泛起微光,像有股气在打转。我闭眼,灵瞳轻启,湖底那道青芒还在,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我睁开眼,把葫芦别回腰间。
铜铃没响,但我知道,该动了。
药窖外头,老药工正带着几个后生搭棚子。竹竿歪歪斜斜,油布刚铺一半,风一吹就扑棱。马尾女蹲在桌边贴标签,手抖得像在剥蒜。
“风哥,真要今天就开始?”
“昨晚终端亮了三次。”我把火漆印章塞她手里,“它不怕我开,怕我不开。”
她愣了愣:“所以……你是要当着大伙儿的面,用那‘看脏腑’的本事?”
“不是‘用’,是‘亮’。”我走向棚子中央那张旧木桌,“他们不信神药,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病。”
苏晚晴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摞体质档案。她发丝微乱,左耳的长发滑下来,遮不住腕上那串铜钱。
“肝郁型五人,阴虚型三人,气滞型两人。”她把档案摊开,“动线按‘问诊—观气—反馈’三步走,不催不劝,自愿排队。”
我点头:“就照九婆当年的规矩——茶管够,话讲透,药不白送,但错不隐瞒。”
老药工叼着烟杆走过来:“城里那俩人,真能来?”
“他们要的不是药。”我摸出终端,调出阿七发来的消息,“是要一个‘能说实话’的地方。”
正说着,村口传来脚步声。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来。前面是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后面是个短发女人,拎着个帆布包,脸色发青。
我迎上去。
“程序员?”我问格子衫。
他点头:“听说……你们这药,吃了可能拉肚子?”
“对。”我递上反馈卡,“也可能困得睁不开眼,或者半夜哭一场。”
他笑了:“那比甲方骂我强。”
我又看向女人:“老师?”
“嗯。”她声音哑,“我带高三,三个月没睡过整觉。”
“你不是失眠。”我盯着她眼底的暗影,“是心被熬干了。”
她一震。
我没再多说,只让苏晚晴带她去问诊区坐下。
棚子底下,人越聚越多。村里那几个试过药的都来了,围在一边小声议论。
“林风真敢让人看他那‘鬼眼’?”
“他昨儿给苏晚晴扎针,指尖冒青光,我瞅见了。”
“可别是朱家那一套,先免费后宰人。”
我听得清楚,也不辩解。
走到桌前,我拍了三下巴掌。
“今天不卖药,不收钱,不签契。”我掏出银针,在阳光下一晃,“只看病。看得准,你记着;看不准,你骂我。”
没人动。
我转身,对苏晚晴说:“来,先给你施针。”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腕。我指尖一凉,灵瞳微启,银针落下时,青光顺着经络游走。她眉头一松,肩头塌下来半寸。
围观的人群“嗡”了一声。
“这不是装的。”格子衫程序员低声说,“我奶奶中风前,大夫扎针也是这光。”
我收针,转向那个服过朱家“安心丸”的肝郁村民。
“你上前来。”我招手。
他犹豫着走过来。
我搭脉,灵瞳开启。他脏腑缠着灰黑丝线,心火窜肺,像烧红的铁丝扎进肺叶。
“你夜里醒几次?”
“三西回。”
“醒就烦?”
“烦得想砸东西。”
“晨起痰黄?肩颈硬得像石板?”
他瞪眼:“你……你咋全知道?”
我调出终端,滚动播放试药记录:“你不是第一个。三十个人里,八个头晕,五个干呕,两个拉稀——全写在这儿。”
人群静了。
我指着投影:“我们不删,不改,不吹。药有错,人有病,但话,得真。”
老药工忽然开口:“那……反馈卡真能加热显字?”
“你试试。”我把一张空白卡递给他,又递上铜铃墨水笔。
他哆嗦着手写了几句,凑到火边一烤——字浮现出来,墨色流转,像活的一样。
“我的天……”他声音发颤,“这真是……九婆的手法。”
我接过卡,盖上火漆印。倒转青莲纹严丝合缝。
“一印一药一命。”我说,“写了,就是信我们。我们不辜负。”
棚子外,那老师忽然站起来。
“我……我能写吗?”
“当然。”我把笔递给她。
她写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卡。我接过,没看,首接盖印。
“下一位。”我说。
人开始排队。
格子衫程序员排第一个。我观气,他肝郁夹痰,眼底压着血丝。给他贴了绿标,递上反馈卡。
“喝完要是做梦,别怕。”我说,“那是你心里的话,终于敢出来了。”
他咧嘴:“那我可能得做一宿代码梦。”
人群笑出声。
马尾女悄悄架起手机,首播开着,但镜头只对准问诊台。
“不讲功效。”我对着镜头说,“只看过程。信不信,由你。”
太阳爬到头顶,棚子里排了二十多人。村里人看城里人敢试,城里人看村民敢说,一圈圈传开。
快到正午时,赵铁胆从镇上回来,帽檐压得很低。
他挤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风,有人盯梢。穿黑夹克,戴墨镜,在对面山梁上架了望远镜。”
我抬头,远处山头隐约有反光。
“拍就拍。”我冷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东西’。”
我走回桌前,拿起最后一张反馈卡。
上面是那老师写的字,刚加热显影:
“喝了半瓶,半夜醒了。窗外有蛙叫,我听着,突然哭了。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我还知道什么叫安静。”
我盯着那行字,喉头一紧。
抬头环视众人:“你们写的每一个字,都不是数据。是命。”
我把卡放进木盒,盖上火漆。
“下一批药,优先给写反馈的人。”我说,“不是奖赏,是承诺。”
日头偏西,义诊收摊。
棚子拆了,桌椅搬走,地上只剩几片落叶和半截烧尽的蜡。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青玉葫芦。
湖面依旧黑沉。
我闭眼,灵瞳再启。
湖底那道青光,忽然剧烈闪动,像在回应什么。
我睁开眼,摸出终端。
屏幕亮了。
不是文字。
是一朵青莲的虚影,缓缓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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