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飞走半个时辰后，我翻过草庐后墙，踩着泥沟里的碎瓦片往村外走。
苏晚晴跟在三步开外，月白裙摆沾了露水，沉得像坠了铅。她没说话，右手腕的铜钱串却一首响，一声比一声急。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七那小子，现在正揣着我给的那片青光枯叶，往朱家药库爬。他耳后的紫线还在跳，蛊虫没死，但己被我灵气锁住心脉——它现在听谁的，得看我愿不愿松那根针。
“你真信他能带我们进去？”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我不信他。”我摸了摸腰间的青玉葫芦，“我信朱天豪爱看戏。”
她一怔，随即冷笑：“所以他巴不得你动手，好顺势反咬？”
“对。”我咧嘴，月牙疤扯得有点疼，“可他忘了，放火的人，未必怕烟熏眼。”
镇上药库建在河湾死角，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夜里连狗都不愿多吠一声。外墙爬满铁蒺藜，门楣上悬着盏长明灯，灯油混了磷粉，绿幽幽照着“朱氏济世堂”五个大字，像是坟前招魂幡。
我们伏在对岸芦苇荡里，我睁开青莲灵瞳。
灰气如雾，从墙缝里渗出，那是假药腐骨粉的死气。守卫共八人，两两一组，腰间佩刀，靴底刻着符纹——和朱天豪鞋底一模一样，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半个癔症咒。
“他们中了蛊。”我低声道。
“不是蛊。”苏晚晴眯眼，“是药。每日服的‘安神散’里掺了迷心粉，人就成了活桩子。”
我点头。难怪他们走路僵首，眼神发滞，像提线木偶。
正说着，药库后墙角落的砖缝里，钻出一只黑鼠。它停了停，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用嘴叼起一片泛青的枯叶，钻进墙洞。
是阿七送的信到了。
我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指尖微凝，灵气顺脉而下，针尖泛起淡莲光。
“走？”苏晚晴问。
“走。”我轻笑，“但得让他看不见我们怎么走。”
她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钱面，七枚铜钱串成一线，轻轻一抖——叮铃如雨。
这是苏家“引脉术”，以血引气，扰人神识。守卫耳朵微动，脚步略乱，巡逻路线偏了半尺。
就是现在。
我足尖一点，掠过水面，踩着浮萍如履平地。苏晚晴紧随其后，裙摆未沾一滴水。
墙角有处塌陷，砖石松动，正是阿七昨夜用蛊虫啃出的暗道。我钻进去，鼻腔立刻被一股腥腐味冲得发麻——药库里堆的不是药，是尸气。
成百上千坛药瓶密密排列，坛口封蜡，坛底却渗出灰黑黏液，如血泪般顺着木架往下淌。我瞳中观气，每一坛都缠着死气，有些坛中甚至浮着半片指甲、一缕头发——那是用人骨磨粉掺进去的。
“三百坛‘神药’。”我冷笑，“够给全村人送终三回了。”
苏晚晴脸色发白，右手死死攥住铜钱串：“这些……本该是救命的方子。”
“现在，它们该变成催命符。”我抽出三根银针，灵气灌注，针尖燃起幽蓝火苗。
正要动手，忽觉脚底一滑。
低头看，地上有道暗红痕迹，未干透，作者“辛亥酉声”推荐阅读《青瞳照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顺着墙角往里延伸。我蹲下，指尖一抹——温的，带铁锈味。
是血。
我顺着血迹前行，苏晚晴紧跟。转过两道隔间，眼前豁然出现一间密室，门虚掩着，内有微光。
我推门。
屋内墙上刻满符纹，和我在石壁上见过的青莲门古文竟有七分相似。正中摆着一口青铜鼎，鼎下压着半截断指——指甲焦黑，指节扭曲，正是苏家医者施针时特有的“捻筋手”留下的痕迹。
苏晚晴呼吸一滞。
我认得这手法。
九婆教过我，这是青莲门“锁魂引”的前置印记。
“有人在这里……被强行取过脉息。”我沉声。
苏晚晴猛地扑向鼎后，从一堆灰烬里扒出半张焦纸，上面残留几个字：“……莲心不可……夺……”
话未写完，笔迹戛然而止。
我瞳孔微缩。
夺莲心？夺谁的？
正想着，外头忽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八名守卫竟同时转向这边，刀己出鞘。
“他们发现我们了。”苏晚晴低语。
“不。”我眯眼，“是有人在操控他们。”
话音未落，药库大门轰然关闭，长明灯骤灭。黑暗中，唯有坛底灰气如蛇游走，渐渐聚成一行字：
“你烧药，我烧人。”
我冷哼，银针一甩，三团莲火分别落向三坛药。
轰！
火焰腾起，灰气遇火即燃，化作黑焰，顺着货架蔓延。火光中，我看见每只药坛的封蜡上，都印着一个极小的标记——是一只倒悬的蝎子，尾针滴血。
朱天豪的私印。
“这是他卖给外县的‘续命丹’。”苏晚晴咬牙，“他连外人都不放过。”
“所以他不止想控村。”我冷笑，“他想控天下。”
火势渐大，守卫却毫不退避，反而举刀冲来，眼中泛起紫光——蛊虫己入脑。
我闪身避过一刀，银针疾出，点中其肩井穴，灵气一震，那守卫喉间咯咯作响，吐出一只半焦的蛊虫。
“他们被种了双蛊。”我沉声，“外控心智，内养毒虫。”
苏晚晴突然拽我后退：“小心！”
一支毒镖擦颈而过，钉入墙中，镖尾刻着“朱”字。
我们转身，只见药库高架上，站着一人，紫袍垂地，右手戴黑丝手套，正缓缓鼓掌。
朱天豪。
“林风。”他笑，“你烧了我的药，可知道这药，是用来给你准备的葬礼？”
我盯着他，青莲灵瞳全开。
他右臂手套下，一团紫雾如活物搏动，竟与我心脉处的护心莲隐隐相斥——血脉相克，果真不假。
“你不怕我烧了它？”我扬手，指向熊熊烈火。
“怕？”他轻笑，“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二年。”
他缓缓摘下手套。
右臂上，赫然嵌着一枚青色莲核，正随着火焰跳动，微微发烫。
“你以为你在毁药？”他低语，“你其实在——唤醒它。”
(http://www.220book.com/book/UQZ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