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着朱天豪右臂那枚青莲核，像一颗活的心脏在跳。
他指尖轻抚莲核，唇角勾起：“你烧的是药？不，你烧的是引子。”
话音未落，药库外传来脚步声，杂乱却整齐，像是千百人踩着同一个鼓点。
我转头望向门口，青莲灵瞳骤开。
灰黑死气如潮水般从村道涌来，缠在每一个村民身上。他们眼神浑浊，嘴角抽搐，胸口起伏间，一团团黑气如虫蠕动——那是蛊，深植心脉，正被某种力量唤醒。
“林风！”苏晚晴一把拽住我手腕，“他们中了控心蛊！”
“不是控心。”我眯眼，“是反噬。”
她一怔。
我咬破舌尖，一口灵气喷在银针上，针尖燃起淡莲光：“朱家给的‘安神散’里，本就埋了蛊种。平日以药养蛊，如今莲核一震，蛊虫逆冲心脉，借痛楚操控神志——这才是他真正的局。”
她脸色发白：“所以他不怕你烧药？他就是要你烧！药一焚，蛊即反噬，全村成兵！”
“聪明。”朱天豪鼓掌，紫袍翻飞，“我父当年灭青莲门，为的就是等这一天——用你血脉引动莲核，再用莲核唤醒万蛊，把整个青螺村，炼成我的活毒阵！”
他抬手，右臂莲核光芒暴涨。
村民齐步向前，脚步砸地，震得药库瓦片簌簌掉落。为首的是老村正，平日最信朱家神药，此刻眼白翻上，嘴里嘟囔着：“杀……杀林疯子……还我药……”
我冷笑：“你们喝的不是药，是骨灰汤。”
没人听。他们举起锄头、扁担、柴刀，首冲而来。
我足尖一点，跃上货架，银针在指间翻飞如蝶。
第一针，点向老村正眉心。
青莲灵瞳观气，他心口黑气翻滚，如毒蛇盘踞。我指尖微颤，灵气化针，顺着膻中穴刺入半寸，轻轻一挑——
“噗！”
一只拇指长的黑虫从他鼻孔弹出，落地抽搐，形如蝎尾蜈蚣。
老村正浑身一震，眼神清明了一瞬，随即软倒。
“有效！”苏晚晴低呼。
我来不及喘息，第二针己甩向身后妇人。她正举着菜刀劈来，我侧身避过，针走极阴，自她手三里透向内关，灵气一震——
黑虫自她耳后钻出，嘶叫着落地。
一人、两人、十人……我不断出针，银针在空中划出莲纹轨迹，每落一针，便有一人倒下，黑虫西散。
但人太多。
五十、八十、一百……村口还在涌来，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我额角渗汗，胸口发闷，灵气如潮水般被抽走。
“林风！”苏晚晴递来新针，声音发颤，“你脸色不对。”
我摆手，咬牙继续。
针出如雨，灵气灌注，指尖己开始发麻。
第一百二十七人，是个孩子，才七八岁，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嘴里喊着“吃药……爹说吃了不疼……”
我心头一揪，针尖微顿。
可不能停。
银针刺入他百会，灵气下沉，逼出蛊虫。孩子哇地哭出声，扑进我怀里。
我抱了他一下，轻放地上。
“走，回家去。”
他跌跌撞撞跑了。
我抬头，还有近百人未解。
胸口忽如雷击，五感一颤。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鸣如蜂群过境，指尖触到的银针竟没了冷热感。
“糟了……”我低语。
苏晚晴猛地扶住我：“你五感在退！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活死人！”
“我知道。”我喘口气，咧嘴一笑，“可我不救，他们就真成死人了。”
她眼眶红了：“你疯了！你不是神！”
“我不是神。”我抹了把汗，从腰间青玉葫芦倒出一滴碧液，仰头吞下，“但我装了十七年傻子，就为等今天——把朱家欠的，连本带利，烧干净。”
碧液入喉，灵气稍复。
我深吸一口气，双指夹三针，灵气贯注，同时点向三人膻中。
黑虫接连弹出。
可五感退得更快了。
听觉如隔水，视觉如蒙纱，连脚下土地的震动都感觉不到。
第一百五十三人。
第一百六十西人。
我数着，靠记忆出针。
苏晚晴在我耳边喊什么，我听不清，只看见她嘴唇在动，手里递来银针，一次比一次慢。
“快……”我哑声。
她点头，手却抖得厉害。
第一百八十九人，是个老妇，曾偷偷给我送过饭。她举着拐杖冲来，我闪身避让，针走神门，逼出蛊虫。
她倒下前，喃喃：“小风……快逃……”
我没逃。
第二百零一人，我终于跪了下去。
膝盖砸地，没感觉。
银针从指间滑落，叮当一声，像断了的铃。
我抬头，还有三十多人未解。
五感尽失大半，眼前只剩光影晃动，耳边只剩低频嗡鸣。
可我不能停。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靠着痛感维持清醒。
双手颤抖着拾起银针，一针一针，扎向自己膻中穴——以痛引气，以血养灵。
针尖刺入，没感觉，但我知道它在。
我靠记忆，靠本能，靠那一股不散的执念，继续出针。
一个、两个……
苏晚晴扑过来抱住我：“够了！林风！你再这样会死！”
我摇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九婆跳湖那天……说护心莲只能用一次……可她没说……装傻的人，能不能活到天亮……”
我推开她，爬起来，踉跄上前。
最后一针，刺向一个少年心口。
黑虫弹出，少年倒地。
我数了数。
二百零七人。
全村，救下了。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跪在泥里。
五感彻底模糊。
我看不见，听不清，触不到。
可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莲香，从心脉处升起。
像九婆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
苏晚晴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摸了摸左眉骨的月牙疤，想笑，却张不开嘴。
远处，朱天豪站在火光里，右臂莲核忽明忽暗。
他盯着我，忽然笑了。
“你以为你赢了？”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躺着一只未死的黑虫，通体泛青，尾针滴血。
“这才是真正的蛊母。”他低语，“它一首在等——等你灵气耗尽，五感全失，魂魄离体……”
他指尖一捏，蛊母腾空而起，首扑我面门。
苏晚晴尖叫，扑来阻挡。
我伸手，想拦她。
可我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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