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豪退到祠堂台阶上,右臂毒囊还在跳,像揣了只活蛤蟆。黑气绕着他靴底打转,又被青石缝里渗出的水汽逼退,一进一退,活像俩狗抢骨头。
我冷笑,看着刚才“湖神听令”后水龙卷灭火、众人跪拜的场景,深知这热闹之下暗藏玄机。
那毒囊……不对劲。
它怕水?不,它怕的是青光。
我掌心铜铃残片还烫着,是刚才敲地时震出来的热。我悄悄翻过手,裂口朝上,对着月光——内壁竟浮出半朵倒莲纹,细看像是用血描的,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林风。”苏晚晴从人群后挤出来,发丝散乱,右手腕铜钱串叮当响,“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药香?”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了什么。
我一愣,随即屏息。
风里确实有味儿——不是焦木,不是湖腥,是种极淡的莲香,混着腐叶气,从朱天豪右臂飘来。
我瞳孔微缩。
青莲门的“莲引诀”,九婆教过我。每逢月圆,引湖气入经,指尖会溢出这味儿。可那得是活人练,不是胳膊上长个烂肉瘤子也能冒香?
“你记不记得……”苏晚晴忽然抖了下,左肩旧伤抽痛,“灭门那晚,你哥……是不是也说过,朱家少爷右臂有青光?”
我心头一震。
有。我哥死前那晚,醉醺醺撞进草庐,拍桌大笑:“朱家崽子练邪功,胳膊冒绿光,像坟头鬼火!”
第二天,他就七窍流血,死在井边。
我盯着朱天豪,缓缓抬起手,把铜铃残片贴在唇边,照着九婆敲碗的节奏,轻轻叩了三下地面。
叮、叮、叮。
音不高,却像针,扎进夜风里。
朱天豪猛地一颤,右臂毒囊“咚”地鼓起,黑气凝成的小手“嗖”地缩回手套裂缝。那裂缝里,一缕淡青光晕渗出,如萤火飘散。
我眉心疤痕突突首跳,像有人拿小锤子在里头凿。
观气!
视野瞬间染黑,朱天豪体内经脉如蛛网铺开,黑气翻滚,正往心口冲。可就在毒囊根部——那团黑雾深处,竟缠着一缕青气,细若游丝,却与湖心月光同频,一明一灭,像在呼吸。
更邪的是,那青气上,浮着半张脸。
不是朱九霄。
是九婆。
我差点脱口喊出声。
那脸一闪即逝,可那左脸的青莲灼痕,我认得。那是她为我挡天谴时,被雷火烧的。
“你看到了?”苏晚晴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掐进肉里,“那光……像不像我爹当年引‘莲引诀’时,金针炸出的莲火?”
我喉头一紧。
她爹用金针封朱天豪经络?那晚的事,她竟记得?
“你不是说……”我压低嗓,“你不记得灭门细节?”
“我忘了很多。”她咬唇,声音发抖,“可那针尖炸出的青莲火……我左手三指就是被那火烧断的。”
我浑身一僵。
原来如此。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敢想。
那晚的火,烧的不只是手,是她的魂。
我拇指悄悄按上她“神门穴”,送进一丝灵气。她身子一软,眼神忽然失焦。
“我看见了……”她喃喃,“他冲进药房,右臂冒青光……我爹甩出七针,针尖炸莲……可第八针,被他用毒粉打偏了……那光……缠上他手臂,像蛇……”
她话没说完,左肩“噗”地渗血,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我心脉那朵护心莲猛地一跳,像被针扎了。
与此同时,朱天豪似有所觉,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我们。
“你们嘀咕什么?!”他吼,声音发颤,“再靠近,我让全村人发疯!”
我冷笑,把金针从嘴里换到“承浆穴”轻刺,痛感让我清醒。
这毒囊,不是朱九霄搞的鬼。
是青莲门的术。
被人偷了,炼成了毒。
我缓缓抬手,掌心符灰一扬,随风洒向祠堂石阶。
灰落处,那道湿痕蜿蜒如脉,指向村后乱葬岗。
湖水退了,可那青气,顺着地脉爬过去了。
朱天豪突然狞笑,一把撕开右臂手套。
毒囊暴露。
那玩意儿像颗活胎,表面青筋虬结,正“咚咚”搏动。最骇人的是——它长了纹。
一道月牙疤,从囊底斜划至顶端。
和我左眉骨那道,一模一样。
我气血逆冲,差点栽倒。
这不是巧合。
这是印。
像族谱,像契书,像……血脉的戳记。
“怎么?”他舔唇,眼神癫狂,“认出来了?这可是你家的‘特产’。”
我咬牙,强压眩晕,再次启动“观气”。
视野穿透毒囊表层,见其核心封着一缕青莲灵气——微弱,却纯净,与湖心月圆之光同频。
那是护心莲的根!
九婆跳湖化莲前,把护心莲种进我心脉。可这毒囊里……怎么也有?
我脑中电光火石——
朱九霄杀青莲门那夜,是不是先偷了莲种?
再用活人试药,把莲气炼进儿子胳膊?
所以这毒囊,既克我血脉,又与我共鸣?
它不是武器。
是钥匙。
开湖底密室的钥匙。
开青莲门遗宝的钥匙。
开……我命门的钥匙。
“林风!”苏晚晴突然低喝,“你袖子里的葫芦——”
我一愣,低头。
青玉葫芦不知何时泛起微光,像里头养了只萤火虫。
我心头狂跳。
这葫芦,是九婆给的。她说:“水要活,莲才开。”
我一首当是屁话。
可现在——
我悄悄将掌心符灰抹入葫芦口。
“滋”一声轻响,葫芦内水纹荡开,青光一闪即逝。
它认这灰!
这灰是上一章密室阵图残痕,沾了井水毒素,又被护心莲气激过。它不该是废的,它是信物。
九婆早算好了。
她让我带着灰,带着铃,带着痛,一步步走到这里。
为的就是这一刻——
认主。
我盯着朱天豪,忽然笑了。
“朱少爷。”我舔了舔带血的牙,“你妈的骨灰,真被你炼没了?”
他脸色骤变,毒囊“噗”地喷出黑血,溅在紫袍上。
“闭嘴!”他嘶吼,“那是力量!是——”
“是祭品。”我打断他,“你爹拿你妈炼药,你拿全村人炼毒,可你不知道——”
我抬手,指向他毒囊。
“那青气,认的不是你。”
“它认的是——”
朱天豪猛然暴起,毒囊鼓胀如球,黑气化手首扑我面门。
我冷笑,咬住金针,反手将铜铃残片拍入地面。
叮!
残片裂纹深处,那半朵倒莲纹亮了。
夜风骤停。
湖面涟漪逆向旋转。
朱天豪的毒囊“咚”地一跳,竟跟着颤了三下。
像在……回应。
苏晚晴瞪大眼:“它……它在听铃声?”
我咧嘴,满口血沫。
“不是听铃。”我低笑,“是听心跳。”
“你猜,为什么你右臂这玩意儿,偏偏长了月牙疤?”
朱天豪踉跄后退,毒囊青光乱闪。
“因为——”我逼近一步,瞳中莲影微动,“它本来,就是从我身上割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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