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日军营地的死默
暮色像墨汁一样泼进日军营地，把帐篷的帆布染成深灰色。没有岗哨的吆喝，没有士兵的笑骂，连风刮过帐篷绳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这是片连风都懒得绕弯的死默。
刚从前沿撤回来的佐藤一瘸一拐地走进营地，裤腿上还沾着罗店战场的泥血。他以为会撞见往日的喧闹：新兵被老兵追着打耳光，伙夫骂骂咧咧地掀着饭锅，通讯兵抱着电台在帐篷间窜……可现在，只有几盏马灯悬在杆上，光柱子斜斜切过空场，照见满地烟蒂和翻倒的木箱。
“水……谁有水？”佐藤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帐篷上弹回来，像块石头砸进了深井。
没人应。他扶着最近的帐篷杆往里瞅，昏暗里蜷着几个伤兵，其中一个认出他，动了动嘴角，却没发出声音。佐藤才发现，他们的绷带都泛着黑，伤口早该换药了。他转身往伙房跑，想找口热汤，却看见伙夫老岛蹲在灶前，手里攥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机械地嚼着。
“老岛，火呢？水呢？”佐藤踹了踹灶门。
老岛缓缓抬头，眼睛里蒙着层灰，“没柴了，井也快干了。上午送补给的车被截了，说是……说是那边的队伍干的。”他指的是15军的方向，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佐藤往储水罐里看，只剩个罐底，浑浊的水里沉着些泥沙。他舀了半瓢，往嘴里灌，沙砾刮得喉咙生疼。突然听见“哐当”一声，是西边的帐篷倒了，两个士兵扶着墙想把它撑起来，可风一掀，又塌了下去。他们就那么站着，也不骂，也不喊，像两截被雨泡软的木头。
“去把卫生员叫过来！”佐藤吼道，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卫生员昨天抬着担架出去，就没回来。伤兵们的呻吟声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佐藤摸出怀里的伤票，上面印着“罗店作战有功”，可现在看着，倒像是张催命符。
他走到营地边缘，铁丝网外就是黑沉沉的田野，远处的蛙鸣都透着慌。白天还在喊“为天皇尽忠”的新兵，现在正缩在帐篷角，抱着膝盖啃饼干，饼干渣掉在衣襟上，也懒得拍。佐藤想起出发前，队长举着军刀喊“必胜”的样子，那时的太阳多亮啊，亮得能照见每个人眼里的野心。
“佐藤前辈，”一个新兵怯生生递来块饼干，“您吃点吧。”
佐藤接过来，硬得能硌掉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兵，正对着张照片抹眼泪，照片上是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我娘说，等我回家就给我娶媳妇……”
风卷着帐篷布拍打着木杆，发出“啪啪”的响，像谁在抽鞭子，却抽不散这死默。佐藤咬碎饼干，渣子混着血沫往下咽。他知道，这默不是怕，是累，是饿，是心里那点烧得半焦的火苗，终于被冷水浇得只剩点青烟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是他们的补给车。佐藤眯起眼，看见车灯像两束惨白的光，越来越近。是15军的运输车，车斗里堆着罐头和水。一个戴红袖标的士兵探出头，“老乡说你们断水了，给送点过来。”
佐藤愣住了。罐头滚落在地，印着“猪肉炖粉条”的字样，是他娘最爱做的菜。有个伤兵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罐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夜，日军营地的马灯没再添油，却比往常亮——那些罐头的光，那些递过来的手，把死默照得透亮，也把人心照得发酸。佐藤摸着罐头，忽然想起队长的军刀，其实早该锈了。### 第70章：日军营地的死默
日军营地的帐篷像一群垂头丧气的骆驼，瘫在暮色里。风穿过帐篷的破口，发出“呜呜”的低鸣，听着比伤兵的呻吟还让人心里发紧。佐藤拖着伤腿走进营地时，脚踢到了个空罐头盒，罐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哐当哐当”的响声在死默里炸开，民国开局有一个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民国开局有一个团最新章节随便看！格外刺耳。
他扶着根歪歪扭扭的帐篷杆喘口气，往日这个时候，营地早该像开了锅的水——老兵踹着新兵去捡柴，伙夫骂骂咧咧地掀锅盖，通讯兵抱着电台在帐篷间窜，喊着“联队部来电”。可今天，只有几个伤兵靠着帆布墙坐着，有的用布条胡乱缠着手腕，有的首勾勾盯着天上的云，连眼皮都懒得抬。
“水……”一个伤兵忽然哑着嗓子喊，声音干得像砂纸磨木头。佐藤才发现，储水袋都瘪了，挂在帐篷杆上晃悠，像只泄了气的猪膀胱。他记得早上出发时，队长还举着军刀喊“为天皇陛下争光”，那时的太阳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通红，谁能想到，回来时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
佐藤往卫生帐篷走，掀帘时差点被绊了一跤——地上堆着没处理的绷带，发黑的血渍在帆布上晕成了大片大片的污痕。角落里，两个新兵正抱着彼此发抖，其中一个才十五岁，下巴上还没长毛，见了佐藤，抖着嗓子喊“前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卫生员呢？”佐藤问，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哑。
新兵指了指帐篷外，“去……去河边打水，再也没回来。有人说，被那边的队伍俘了……”他说的“那边”，是15军的方向。佐藤想起早上还见过那个卫生员，笑着说要给家里寄张明信片，让娘看看他穿白大褂的样子。
帐篷外传来“哗啦”一声，是堆在角落的空弹药箱塌了。佐藤出去看，只见两个士兵站在那，既不扶也不骂，就那么看着散了一地的箱子，像看着堆没用的石头。佐藤认得他们，一个是上周还在炫耀“砍了三个敌人”的军曹，一个是总爱哼军歌的上等兵，现在两人脸上的横肉都松了，只剩一脸的灰败。
“去捡起来。”佐藤吼了一声，喉咙却疼得发紧。
军曹动了动，却没弯腰，“捡起来干啥？弹药都打光了，箱子留着装骨灰吗？”他的声音里没有火气，只有股化不开的倦。
佐藤没再逼他们。他走到营地最边缘的铁丝网前，望着远处的灯火——那是15军的临时驻地，隐约能看见有人影在移动，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笑声。他忽然想起早上冲锋时，对面阵地上有个戴红袖标的姑娘，举着喇叭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当时他还骂着“痴心妄想”，现在却觉得那声音比军号还清晰。
“前辈，您看！”上等兵忽然指着天空，星星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比营地的马灯亮多了。佐藤仰头看，星星好像都在眨眼睛，他想起小时候，娘抱着他在院子里看星星，说“星星看着呢，做人要本分”。
就在这时，铁丝网外传来脚步声。佐藤猛地握紧腰间的军刀，却看见几个穿灰布军装的人，提着水桶和布袋，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红袖标的姑娘，“我们班长说，你们断水了，送点过来。”
水桶放在地上，“哗啦”一声，清水晃出了圈涟漪。布袋打开，里面是白馒头，还冒着热气，“这是炊事班刚蒸的，你们……垫垫肚子吧。”
佐藤愣住了。伤兵们慢慢挪过来，盯着馒头首咽口水，却没人敢伸手。军曹忽然蹲下身，抓起一个馒头，掰开就往嘴里塞，烫得首哈气，眼泪却淌了满脸。那个十五岁的新兵，被姑娘递了个馒头，咬了一口，忽然“哇”地哭了出来，“这……这和我娘蒸的一个味……”
马灯的光落在水面上，晃得人眼睛发酸。佐藤看着15军的人往回走，姑娘回头挥了挥手，“有事再喊我们！”他忽然发现，营地的死默里，好像钻进了点别的声音——是咬馒头的“吧唧”声，是伤兵的抽噎声，还有远处传来的、不属于军号的歌。
风还在吹帐篷，可那“呜呜”声听着，好像没那么渗人了。佐藤捡起个馒头，温热的，带着点甜。他想，娘说的本分，或许不只是扛枪打仗。星星在天上看着，谁心里亮堂，谁心里黑，都看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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