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砸在手机屏幕上。
“滋啦”一声。
屏幕里的到账提示开始扭曲,数字“30000”像融化的糖,慢慢淌成一滩暗红的水,水里浮着半张脸——是林默自己的脸,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到耳根。
“操…这手机是中病毒了还是闹鬼了?”林默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的血混着黏糊糊的东西,“早知道该买个防水的,这下好了,工伤都报不了。”
他想站起来。
腿却像灌了水泥。
低头看。
浴缸退去的黑水里,那些根须正顺着脚踝往上爬,不是银镯子上的兰花根,是头发根,带着白色的毛囊,像无数条细小的蛆虫,钻进他的皮肤里。
每钻进去一根,就传来一阵酸痒的疼,像有人用牙签在肉里搅动。
“还来?”林默急得用手去扯,“你们是没别的活儿了?缠人这业务能评五星好评?”
扯断一根,立刻有十根从水里冒出来,缠得更紧。
根须的末端不是尖的。
是圆的。
像小小的吸盘,吸在他的皮肤上,慢慢往里钻,留下一个个针孔大小的血点,血点里渗出透明的黏液,像眼泪。
他突然发现。
那些黏液在地板上汇成的水痕,不是乱的。
是日期。
“7.15”。
赵磊工牌上的日期。
“8.23”。
孙梅工牌上的日期。
还有一个日期,正在慢慢浮现,黏液越来越浓,变成暗红色。
“9.18”。
今天。
他的日期。
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赵磊撑了72小时,孙梅撑了48小时…
自己呢?
现在是6点整。
刚好72小时。
难道…撑够时间也没用?
“这破工作是按KPI杀人的?业绩越好死得越惨?”林默的牙齿打颤,“早知道当初去送外卖了,至少死了能算工伤。”
这时,浴缸里传来“哗啦”一声。
不是水响。
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林默猛地抬头。
那件红色连衣裙,不知何时立在了水里,领口的头发散开,像无数条小蛇,在水面上扭动。
而裙子的领口处,多了两样东西。
赵磊的工牌。
孙梅的工牌。
两张工牌被头发缠在一起,照片上的脸正慢慢融化,露出底下的骨头,骨头缝里钻出细小的黑发,缠向林默的脚踝。
“它们…在等我…”林默的后背爬满冷汗。
等他的工牌。
等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口袋里的水果刀,锈迹斑斑的那把,之前被他忘在了地上。
摸索着去捡。
指尖刚碰到刀柄。
刀柄突然动了。
不是被风吹的。
是自己在动。
刀柄上缠着的黑发突然收紧,像有人在另一端拽,把刀往浴缸的方向拖。
林默死死抓住。
刀身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火星溅起来,落在那些根须上,根须立刻蜷缩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像被烫到的虫子。
“原来你们怕这个?”林默眼睛一亮,“早说啊,我兜里还有打火机,要不咱们烤个串?”
他用力拽刀。
刀柄上的黑发突然断了。
不是被扯断的。
是被整齐地割断的。
断口处渗出白色的黏液,像牛奶。
林默愣了一下。
低头看刀。
刀刃上沾着的不是血。
是头发。
一缕黑发,被整齐地切断,发丝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像活的。
而刀身的锈迹里,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不是刻的。
是锈迹自己组成的。
“别信它”。
谁?
别信谁?
婴儿?
张兰?
还是…那个老头?
林默的脑子像一团乱麻。
突然。
浴缸里的连衣裙动了。
不是飘。
是走。
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裙摆扫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无数张脸,都是之前在水里沉浮的那些,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过来”。
林默举起刀。
刀刃对着连衣裙。
“别过来!”他的声音发颤,“再过来我就…我就把你剪成吊带裙!”
连衣裙停住了。
领口的头发突然往回收,像拉窗帘一样,遮住了赵磊和孙梅的工牌。
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脖子。
是一个洞。
黑洞洞的,深不见底,里面传来“滴答”声,像水滴落在空桶里,回音在洞里打转,震得林默的耳膜发疼。
洞里慢慢伸出一只手。
不是张兰的手。
是婴儿的手。
小小的,白白胖胖的,正是那个在密室里变正常的婴儿的手,手指上还沾着银镯子的碎片,闪着微弱的光。
这只手朝着林默的方向,慢慢张开,像是在要东西。
要什么?
银镯子?
还是…他的命?
林默犹豫了。
他想起婴儿在密室里的笑,咯咯的,像银铃一样,那么干净,那么无辜。
可现在这只手…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你到底是好是坏?”林默的声音嘶哑,“是救我还是害我?给个准话行不行?”
婴儿的手停在半空。
突然。
手指往回收了收,指向浴缸的排水口。
林默顺着看过去。
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网还在,网眼里卡着的牙床,上面缠着的黑发越来越多,都是他的头发,正慢慢往下掉,像在织一张网。
而牙床的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半块银镯子。
和婴儿手里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原来…银镯子不是两块,是三块?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自己扔掉的那半块,想起婴儿手里的那半块,现在又多了半块…
这银镯子到底有多少块?
还是…根本就没有银镯子?
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婴儿的手突然变了。
不是白白胖胖的。
是苍白浮肿的。
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和之前从婴儿嘴里爬出来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它不再是要东西。
是要抓他!
“操!果然是骗子!”林默猛地往后退,手里的刀挥过去,“给你脸了是不是?真当我好欺负?”
刀刃划过婴儿的手。
没流血。
没断。
刀刃像切在棉花上,软软的,毫无阻力。
而婴儿的手,穿过刀刃,继续朝他抓来,指甲上沾着的黑色黏液滴在地板上,“滋滋”地冒烟,烧出一个个小洞。
林默转身就跑。
刚跑出两步。
脚下突然一滑。
不是被水滑的。
是被头发绊的。
那些根须己经缠到他的膝盖,像无数条绳子,把他往浴缸的方向拽,拉力越来越大,他的身体被拖着在地板上滑行,后背磨过那些日期水痕,黏液像硫酸一样腐蚀着衣服,烧得皮肤生疼。
“放开我!”林默嘶吼着,用刀往身后乱砍,“我女儿还在等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刀砍在根须上,发出“噗嗤”的声音,像砍在肉上。
根须断口处渗出白色的黏液,溅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像泼了一盆冰水。
他猛地抬头。
看见天花板上的密室。
那个生锈的铁笼子还在,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但笼子的栏杆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衣服。
一件蓝色的外套。
他的外套。
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明明落在了楼道里。
外套的口袋里,露出半块银镯子的边角,闪着微弱的光。
“我的外套怎么会在那儿?”林默的脑子一片空白,“难道…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楼道里的阳光。
银行到账的短信。
都是假的?
他还在302?
还在浴缸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拖拽感突然消失了。
林默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疼得发麻。
他回头。
浴缸里的连衣裙不见了。
排水口的铁网也不见了。
只有那个黑洞洞的排水口,像一只睁着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而地板上的根须,正在慢慢退回水里,像潮水退去。
那些日期水痕,开始变淡,最后变成一道道白色的印记,像被漂白过。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除了他身上的伤。
和胸口那个还在流血的洞。
林默撑着刀站起来,腿还在发软。
他看向门口。
防盗门开着,外面的楼道里,灯还在亮一下灭一下,和他刚进来时一模一样。
“可以走了?”林默的心脏怦怦首跳,“这是…放我一马?”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朝着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背后有人盯着,凉飕飕的,像有无数双眼睛。
快到门口时。
他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很轻的声音,像钥匙开锁。
林默猛地回头。
浴缸的排水口处,慢慢浮上来一样东西。
是个工牌。
塑料的,和赵磊、孙梅的一模一样,上面印着“安心试睡”西个字。
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
笑得一脸僵硬,背景是302的客厅,墙上的石英钟指向6点整。
名字栏里,“林默”两个字是用黑色的黏液写的,还在慢慢往下淌。
而工牌的背面,用指甲刻着两个字。
歪歪扭扭的。
“24”。
24小时?
什么意思?
自己只能撑24小时?
还是…下一个人只能撑24小时?
林默的呼吸像被掐住了。
他突然想起那条短信——“下一个,72小时”。
下一个…
原来不是指他死后的下一个。
是指现在。
他就是下一个。
那个被困在浴缸里,等着新人来“陪”的“住户”。
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银行短信。
是一条新的短信,陌生号码。
只有一句话。
“记得每天12点查浴缸。”
林默猛地看向浴缸。
排水口的黑洞里,慢慢浮上来一只眼睛。
人的眼睛。
巩膜是浑浊的黄,瞳孔是纯黑的,正死死地盯着他。
和他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
而眼睛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长长的。
黑色的。
像头发。
正慢慢从排水口里爬出来。
朝着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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