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猛地冲出主卧,后背撞在客厅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肩膀上,像谁在背后撒了把沙子。
他摸了摸后背,黏糊糊的。抬手一看,是片暗红的渍,蹭在指尖发黏,像刚干涸的血。
“这破墙是用血浆糊的?”他骂了句,在裤子上使劲蹭手,却越蹭越红,那颜色像活过来似的,顺着指缝往肉里渗。
主卧门还开着,里面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哗啦、哗啦”的,像有人在浴缸里划水。林默盯着那扇门,门后的黑暗像块吸光的布,把客厅里的光线都吞了进去。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墙角拽过帆布包,从里面翻出把拖把。这是他特意带来的,想着万一浴缸漏水能拖拖,现在倒成了唯一的“武器”——至少比那把锈水果刀看着结实。
拖把杆是木头的,握在手里凉飕飕的,拖布是灰黑色的,不知上次洗是什么时候。林默掂量了两下,突然发现杆尾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梅”字,刻痕里嵌着些黑泥,像填进去的眼珠。
“前租客留下的?”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把拖把扔了,主卧里的划水声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静。
连空气都像凝固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耳膜上,“咚咚、咚咚”,像有人在敲鼓。
林默的呼吸屏住了。
他慢慢举起拖把,杆尖对着主卧门,手心的汗把木杆浸得发潮。
三秒后,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是叹息声,很轻,带着水汽,像女人洗完澡后的呵气,顺着门缝飘出来,裹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茉莉味的,和他前妻以前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林默的后颈瞬间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前妻走的那天,也是用这款沐浴露洗的澡,临走前还笑着说:“这味道能留三天,想我了就闻闻。”
现在这味道从主卧飘出来,甜得发腻,像裹着糖的毒药。
“别他妈装神弄鬼!”林默咬着牙,猛地把拖把杆捅进主卧。
杆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拖布扫过地板时,带起些湿冷的东西,林默抽回拖把一看,拖布上缠着几根长发,黑得发亮,沾着的水珠在光线下泛着油光,像滴下来的脂肪。
他正想把头发甩掉,主卧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浴缸里。
紧接着,是“咕噜”一声,像有人在水底吐了个泡。
林默握紧拖把,一步一步挪到主卧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浴缸里的水己经漫到边缘,正顺着缸壁往下淌,在地上汇成细细的溪流,朝着客厅爬。水面上漂着的红高跟鞋不见了,那些灰黑色的线头却越长越长,像水草一样在水里扭动,根根都往浴缸底扎,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吸它们。
“它晚上爱喝水……”裤兜里的纸条像块烙铁,烫得他大腿发麻。
现在是下午五点,离“晚上”还有段时间。
它己经渴了?
林默咬咬牙,举起拖把伸进浴缸。拖布刚碰到水面,就感觉底下有股拉力,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拽。他猛地往上提,拖布带起些浑浊的水,里面混着些白花花的东西,像撕碎的纸。
凑近一看,林默的胃突然翻江倒海。
不是纸。
是指甲,一片片碎指甲,带着粉色的肉,有的还粘着点黑泥,缠在拖布的棉线里,像串恶心的珠子。
他猛地把拖把扔在地上,转身冲进卫生间干呕。
卫生间的镜子蒙着层水雾,他对着镜子吐,却看见镜中的自己嘴角挂着丝暗红的渍,像没擦干净的血。更吓人的是,镜中人的肩膀后面,站着个模糊的影子,长发垂到腰,正抬手抚摸他的后脑勺,指尖泛着青白。
林默猛地回头,卫生间空空的,只有个掉漆的马桶,水箱盖歪在一边,露出里面的锈水管,像根的骨头。
他喘着粗气回头看镜子,影子不见了。
只有他自己,脸色惨白,眼角的皱纹里沾着些黑灰,像用炭笔描过。
“幻觉,都是幻觉。”林默拧开水龙头想洗手,却发现没水。
水管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像有空气在往上冒,过了几秒,慢慢渗出些发黄的水,带着股铁锈味,顺着水龙头往下滴,在池子里积成小小的一滩。
水里漂着根头发,黑长,打着卷,像条刚蜕皮的蛇。
林默吓得后退,撞在门框上。这次他看得真切,那根头发是从水管里钻出来的,一端还在水管里动,像有东西在里面往外推。
他没敢再碰水龙头,转身跑回主卧。浴缸还在漏水,地上的水己经漫到脚踝,冰凉刺骨,像踩着冰水里的碎玻璃。
林默捡起拖把,咬着牙开始拖水。他想把水拖干净,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脏东西都赶回去。
第一遍拖过去,水顺着瓷砖缝往客厅流,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像蚯蚓在爬。
第二遍拖到浴缸边时,拖布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林默使劲拽了拽,没拉动。
他低头用手机照,看见拖布底下缠着缕乌黑的长发,发丝湿冷,缠在木杆上打了个死结,结扣处还沾着点皮肉,半透明的,像剥下来的指甲盖。
“操!”他猛地往上提拖把,头发却像生了根似的,死死缠在杆上,拽一下,就从水里多冒出来一截,带着股腥甜味,像刚杀的鱼。
林默的手开始发抖。
他看见那缕头发的另一端沉在浴缸里,顺着水面往下看,水里好像有个模糊的轮廓,长发散开,像朵黑色的花,正慢慢往上浮。
“滚开!”他举起拖把往水里砸,“哗啦”一声,水花溅了他满脸。
水里的轮廓不见了,头发却突然绷紧,像根被拉满的弦,拽得林默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浴缸。
他死死攥着拖把杆,掌心被磨得生疼,低头看见那缕头发顺着木杆往上爬,缠上他的手腕,冰凉的发丝像蛇的信子,顺着血管往胳膊上钻。
“放开!”林默另一只手去扯,指尖刚碰到头发,就被烫得缩回手。
不是热,是冷的烫,像摸到了冰水里的火炭,指尖瞬间麻了,起了串细小的水泡,泡里泛着黑,像凝固的血。
窗外的天色暗得飞快,刚才还透着点亮光的窗帘,现在像块黑布,把整个屋子罩在阴影里。楼道里传来“砰”的一声,是邻居关门的声音,震得窗户玻璃嗡嗡颤,玻璃上突然映出个影子。
林默猛地抬头。
影子在玻璃外面,贴着窗户,长发垂到窗台上,正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指甲刮过玻璃的“吱呀”声,像锯子在拉骨头。
他看不清影子的脸,只能看见玻璃上慢慢划出三道痕,像个歪歪扭扭的“死”字。
“谁在外面?”林默吼了一声,声音在空屋里荡开,却显得格外心虚。
外面没动静了。
玻璃上的影子消失了,只留下三道白痕,像三道抓挠过的伤疤。
林默盯着窗户,后背的汗把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像裹了层湿纸。他突然想起这是三楼,谁会趴在三楼的窗户外?
除非……不是人。
拖布上的头发突然松了。
林默踉跄着后退,拖把“啪”地掉在地上,那缕头发从杆上滑下来,落在水里,像活过来似的,慢慢往浴缸里缩,拖着道细长的水痕,像条逃跑的蛇。
他没敢追,只是盯着浴缸。
水面平静得像块黑镜,刚才漫出来的水不知何时退了些,露出的瓷砖上沾着些暗红的渍,拼出个模糊的手印,五指张开,正对着他的脚。
“该来的总会来。”林默捡起拖把,想把地上的水拖干净。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撑到12点,完成那个狗屁约定。
拖到第三遍时,拖把杆突然一沉。
不是被东西勾住的沉,是重量变了,像杆尾突然挂了个重物。
林默回头看。
拖把杆尾缠着圈头发,黑的,比刚才那缕更粗,缠得密密麻麻,像道黑色的绳。头发的另一端拖在地上,顺着水痕往客厅爬,尽头钻进了电视柜底下。
电视柜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里面黑黢黢的,像张咧开的嘴。
“还他妈学会躲猫猫了?”林默咽了口唾沫,举起手机照向电视柜底。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双眼睛,很小,亮得像灯泡,正透过缝往外看,瞳孔是竖的,像猫的眼睛,却比猫的更冷,带着股腥味。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猛地往后退,拖把杆从手里滑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杆尾的头发被拽得绷紧,从电视柜底下拖出个东西。
是只鞋,红色的高跟鞋,跟浴缸里漂着的那只一模一样,鞋跟断了,鞋口朝着他,里面塞着团黑发,像塞了个小小的人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默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屏幕亮起,是催款公司的短信:“林默,明天再不还钱,就去你女儿学校聊聊。让她看看她爸欠了多少钱,让老师同学都知道她有个老赖爹。”
短信末尾还附了张照片,是小雨学校门口的照片,拍得很清楚,能看见校门口的牌子和来往的学生,照片角落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笑,露出颗金牙。
林默的血瞬间冲上头顶。
他可以被威胁,可以被羞辱,但不能让小雨被卷进来。那是他在这烂泥一样的日子里,唯一干净的东西。
“我妈的!”他低吼一声,抓起地上的拖把,不管不顾地往电视柜底下捅。
拖布刚伸进去,就感觉碰到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像块泡发的肉。紧接着,里面传来声尖利的惨叫,不是人的声音,像猫被踩了尾巴,却比猫叫更尖,刺得耳膜生疼。
林默猛地抽出拖把,拖布上沾着团黑毛,还缠着块半透明的皮,边缘带着血丝,像刚从什么东西身上撕下来的。
电视柜里的动静停了。
那双眼也不见了,只有门缝里渗出些黑水,顺着地板缝往浴缸爬,像条细小的蛇。
林默喘着粗气,把那缕缠着拖把的头发拽起来,狠狠扔进垃圾桶。垃圾桶是塑料的,半旧不新,放在客厅角落,刚才他明明记得是空的,现在却不知何时多了些东西。
是片卫生巾,浅粉色的,湿漉漉的,上面沾着几根黑发,和浴缸里的、拖把上的一模一样。卫生巾边缘还粘着点肉色的东西,软乎乎的,像块刚剥下来的皮肤。
林默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他盯着那片卫生巾,突然发现上面印着的生产日期是十年前,早就过期了,包装纸上的图案被泡得发胀,像张哭花的脸。
十年前。
正好是那个叫张兰的女人死的年份。
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他想起那张“它晚上爱喝水”的纸条,想起浴缸里的红鞋,想起镜中的影子,想起那缕缠着他手腕的头发。
这不是恶作剧。
这房子里,真的有个东西,一个十年前就该消失的东西,现在正用它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
垃圾桶里的黑发突然动了。
不是风吹的,是自己在动,像有生命似的,顺着桶沿往上爬,发丝间缠着些白色的屑,仔细一看,是皮肤的碎屑,带着点粉红的肉。
林默吓得后退,撞在墙上,手里的拖把“啪”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缕头发爬出垃圾桶,在地上画出道湿痕,慢慢往主卧爬,尽头首指浴缸。
浴缸里的水面不知何时又涨了,红色的高跟鞋重新漂在水面上,鞋口对着他,里面的黑发像水草一样往外冒,在水里舒展、扭动。
墙上的石英钟突然“咔哒”响了一声。
林默抬头看,时针指向六点。
离12点,还有六个小时。
他突然发现,钟面上的玻璃映出个影子,就在他身后。
很高,瘦得像根竹竿,长发垂到腰,正慢慢抬起手,指尖泛着青白,朝着他的后颈抓过来。
林默的呼吸被掐住了。
他不敢回头。
只能死死盯着钟面。
影子的手越来越近,指尖己经快碰到他的皮肤,带着股浴缸里的湿冷气息。
而钟摆的“咔哒”声,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像在给他倒计时。
滴答。
一秒。
滴答。
两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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