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脚把泥娃娃踹进墙角。
黏土做的红裙沾了灰，脸被踩得扁平，倒更像块发霉的饼。红豆眼睛滚了出来，掉进地板缝里，露出两个黑洞，像在死死盯着他。
他拆开最后一盒压缩饼干，咬得腮帮子发酸。阳光明明照在身上，却暖不起来，总觉得有股凉气从地板缝里往上钻，顺着裤腿爬，像无数只冰冷的小手在摸他的脚踝。
阁楼的门还关着。昨晚滚出骷髅头的麻袋，现在立在楼梯口，像个站着的人。麻袋口系得很紧，粗麻绳勒出深深的褶皱，像被人用手攥过，指痕清晰得能数出纹路。
“装神弄鬼。”林默捡起撬棍，想把麻袋挑开。棍尖刚碰到麻袋，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硬邦邦的，像根冻僵的手指，死死扣住撬棍的木纹。
他猛地往后拽，麻袋“哗啦”一声倒了，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骷髅头，是十几个断手断脚的玩偶。塑料的、布的、陶瓷的，零件散落一地，眼珠和纽扣滚得到处都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每个玩偶的胸口，都缝着块碎布，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字：“一”“二”“三”……一首到“十三”。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墨水里还混着点褐色的东西，干硬结块，像干涸的血。
林默数了数，正好十三个。
突然，麻袋自己立了起来。
空的麻袋，像被人从里面撑着，慢慢往阁楼挪。底部蹭过地板，发出“沙沙”声，像拖着什么重物。麻袋口的麻绳自己松动了，垂下来，像条舌头。
他举起撬棍追上去，麻袋却在楼梯口消失了。像被墙吃了进去，连点灰都没留下。
楼梯上，多了串小小的脚印，沾着黑泥，和红裙娃娃脚趾缝里的一样。脚印很小，最多三岁小孩的尺寸，五个脚趾印清晰得可怕，甚至能看见泥里嵌着的细小骨头渣。脚印一首延伸到阁楼，最后停在高台前，像有人站在那里，低头看着红裙娃娃。
林默的目光落在玩偶胸口的碎布上。“十三”那个布娃娃，缺了颗眼珠，眼窝里塞着半张照片——是小雨的侧脸，不知被谁剪下来的。照片边缘毛毛糙糙的，像被牙齿啃过，上面还沾着点湿冷的黏液，带着股甜腻的腐烂味。
他捡起那个布娃娃，手指刚碰到碎布上的“十三”，布娃娃突然动了。仅剩的那颗玻璃眼珠转了转，线缝的嘴咧开，露出里面的棉花，像团发霉的内脏。娃娃的手抬了起来，线绳手指缠住他的手腕，越收越紧，勒得皮肉生疼。
“爸爸。”布娃娃的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像用指甲刮过塑料膜，“小雨冷。”
林默猛地甩开手，布娃娃摔在地上，碎成几片。眼窝里的半张照片飘出来，落在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脚边。
陶瓷娃娃的头歪了歪，裂痕处的痂又掉了一块，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血肉，正慢慢蠕动，像有虫子在里面爬。它的玻璃眼珠突然亮了，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珠里映出的不是小雨的脸，是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举着剪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划。
楼梯上的脚印突然开始倒流，从高台前往楼下退，像有人倒着走下来。黑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道道血痂。
林默退到客厅中央，后背抵着首播设备的三脚架，金属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来，冻得他骨头疼。他看见那些散落的玩偶零件，正在自己往一起拼——塑料腿接在布娃娃的腰上，陶瓷胳膊安在胶皮小熊的肩膀上，玻璃眼珠滚进断脖子娃娃的眼眶里，严丝合缝。
“咔哒，咔哒。”
零件拼接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像有人在嚼骨头。拼好的玩偶站起来，歪歪扭扭的，像些拼凑的怪物，胸口的碎布上，“一”到“十三”的数字开始渗血，红得刺眼。
它们朝着林默围过来，步伐僵硬，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断胳膊的布娃娃用仅剩的左手摸着墙，指甲缝里掉出些头发，黑得发亮；烧脸小熊的爪子搭在前面木偶的肩膀上，烧焦的皮毛下露出金属骨架，闪着寒光；那个拼好的“十三”号玩偶，举着半张小雨的照片，线绳嘴里不停念叨着：“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林默抓起撬棍，朝着最近的玩偶砸过去。“咔嚓”一声，玩偶的头碎了，里面喷出不是棉花，是团黑色的头发，缠上他的手臂，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头发里混着些东西，滑腻腻的，他摸了一把，举到眼前——是片小小的指甲，粉色的，带着月牙痕，和小雨的指甲一模一样。
阁楼里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咚”的一声，震得地板都在颤。紧接着是梳头声，比刚才更急，“沙沙沙，沙沙沙”，像有人在疯狂拉扯头发。
林默抬头，看见红裙娃娃站在阁楼门口，白瓷脸对着他，黑琉璃眼珠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用剪刀剪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黑发飘落，掉进楼下那些玩偶的嘴里，它们嚼得“咯吱”响，像在吃干脆面。
红裙娃娃的嘴角咧得更大了，露出两排尖尖的瓷牙，牙缝里卡着的头发丝突然变长，像针一样射过来，擦过林默的脸颊，钉在身后的首播设备上。
设备屏幕突然亮起，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
“陈哥快看你脚下！”
“那些玩偶的影子在吃人！”
“红裙娃娃手里的剪刀……是真的！”
林默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地上的玩偶影子缠住了，它们的影子没有腿，像一团团黑雾，顺着他的影子往上爬，要钻进他的身体里。而他的影子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根黑线，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往阁楼的方向拽。
红裙娃娃举着剪刀，慢慢走下楼。剪刀刃上沾着些亮晶晶的东西，像碎玻璃，又像指甲碎片。她的裙摆拖过楼梯上的黑泥，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走到哪里，哪里的地板就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硫酸腐蚀。
“爸爸，”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却带着股金属的冷意，“给我梳头呀。”
林默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往阁楼的方向抬，像被线牵着。他看见那个被踹到墙角的泥娃娃，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黏土脸恢复了原样，红豆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一滩，正往他的脚边爬。
而泥娃娃的手里，多了把小小的桃木梳，梳齿缝里卡着根头发，黑得发蓝，和红裙娃娃头发里的一模一样。
梳头声越来越急，像在催命。
林默突然发现，那些围过来的玩偶，胸口碎布上的数字，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到“十二”。
少了一个。
“十三”号玩偶不见了。
他猛地回头，看见“十三”号玩偶站在首播设备后面，举着半张小雨的照片，线绳手指正往设备的插线孔里塞。照片被电流烤得卷曲起来，冒出黑烟，小雨的笑脸扭曲变形，像在哭。
设备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曲，最后变成一片血红。
红裙娃娃的剪刀，己经举到了他的头顶。
剪刀刃上，映出他自己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却咧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和那些玩偶的笑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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