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冲出玩偶馆时，野草割得脚踝生疼。
晨露打湿的地面泛着青灰色，像蒙了层尸斑。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断脖子娃娃的玻璃眼珠，烧脸小熊的焦黑眼眶，还有红裙娃娃那两颗会转的黑琉璃，全嵌在空气里，跟着他的影子晃。
“操，跑错方向了。” 他猛地刹住脚，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来时的路明明在左边，此刻却变成了条深不见底的沟，沟里堆着些模糊的东西，像被压扁的玩偶，又像蜷着的小孩。
右边的野草里，藏着个发亮的东西。
林默扒开半人高的蒿草，心脏突然漏跳半拍。
是根拐杖，黄铜杖头磨得发亮，雕成娃娃头的形状，绿玻璃眼珠在晨光里闪得瘆人。杖身缠着圈红线，线头上挂着片红布，和麻袋里那件腐烂红裙的布料一模一样。
“老太太……” 他想起那个窗台上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不是人。
拐杖头的娃娃嘴咧着，像在笑。林默抓起拐杖，指腹刚碰到黄铜，突然被烫得缩回手——杖身上刻着字，不是用笔写的，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深沟里嵌着黑泥，像干涸的血。
“民国三十一年，收第一个。”
“1956年，收第二个。”
“1978年，收第三个。”
“1998年，收第西个（女）。”
字迹越来越新，最后一行的刻痕还泛着白，像是刚抠出来的：
“2023年6月14日，收第七个（父）。”
今天是6月14日。
林默的手指抖得厉害，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父”字上，瞬间被黑泥吸得干干净净。他突然发现，每个日期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符号，像梳子，又像上吊的绳结。
“收……收什么？” 他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钢丝。
拐杖突然自己动了。
黄铜娃娃头转了半圈，绿玻璃眼珠死死盯着他的胸口，像在看里面藏着的东西。红线突然绷紧，扯着红布往沟里坠，布片在半空展开，露出上面绣着的字——是小雨的名字，用歪歪扭扭的线绣的，和睡袋上的“爸爸”针脚一模一样。
“小雨！” 林默拽着红线往回拉，红布却像长在了沟里，越拽越长，露出更多的字：“还差一个，凑齐七个就能……”
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像被人用舌头舔过。
他突然想起麻袋里的腐烂红裙，想起红裙娃娃说的“安安”，想起首播设备里那个没有脸的小女孩——1998年收的第西个，是穿红裙的安安，而现在，他们要收的第七个，是他这个“父亲”。
拐杖头的绿玻璃珠突然炸开，碎片溅进林默的眼里。
他疼得睁不开眼，眼前却浮现出画面：穿长衫的男人举着拐杖，把七个小孩推进沟里，每个小孩的脖子上都缠着红线，线的另一头拴在娃娃头拐杖上。最后推下去的是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她抓着沟边的野草，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喊的不是“爸爸”，是“奶奶救我”。
“老太太是……安安的奶奶？” 林默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个窗台上的身影，根本不是来救他的，是来确认祭品有没有到位的。
他扔掉拐杖，转身往玩偶馆跑。野草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像有人用拐杖在追，每一步都敲在他的心跳上。
刚跑到门口，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是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
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娃娃的头滚在一边，脖子裂痕处的“血”己经变成黑褐色，里面塞着团头发，黑得发蓝。而娃娃的身体，正被无数根红线吊着，悬在半空，像个被绞死的小孩。
娃娃的玻璃珠眼珠滚到他脚边，里面映出个画面：阁楼的横梁上，挂着六个模糊的人影，都是试睡员，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是他破产前见过的债主，上个月据说失踪了。
而横梁的第七个挂钩上，空着，红线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线头缠着片照片——是小雨的寸照，被剪得整整齐齐，像张准考证。
林默捡起娃娃头，头发从裂痕里掉出来，缠上他的手腕。发丝突然收紧，勒得他皮肉生疼，低头一看，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和302浴缸里的黑发勒出的印子重合在一起，像条会收缩的血绳。
“还差最后一步。” 娃娃头突然开口，声音是老太太的，漏风的风箱似的，“等你女儿的魂被拽进红裙里，你俩就能永远陪着安安了。”
林默想把娃娃头砸碎，却发现它变得像石头一样硬。玻璃珠眼珠里的画面变了：小雨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背对着全班同学，手里把玩着颗蓝玻璃珠，正是麻袋里滚出来的那颗。她的头发在变长，黑得发蓝，顺着椅背往下爬，缠向旁边同学的脖子。
“不……” 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
玩偶馆的门突然自己开了，里面飘出股甜腻的香，比之前浓了百倍，像有人把整罐融化的水果糖倒进了福尔马林。门后的阴影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裙，梳着和小雨一样的马尾辫，正对着他笑。
身影的手里，举着把桃木梳，梳齿缝里卡着根头发，黑得发蓝，毛囊处沾着点湿泥——和铁盒里的那根一模一样。
“爸爸，该梳头了。” 身影开口，声音一半是安安的尖细，一半是小雨的软糯，像两颗玻璃珠在摩擦。
林默握紧手里的拐杖，突然发现杖尾的红线下坠着个东西——是半片指甲，粉色的，带着月牙痕，和小雨的指甲一模一样。指甲缝里嵌着点东西，是张照片的碎片，上面能看到和平里3栋的门牌，还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往302的门里钻。
是他自己。
原来302的试睡任务不是结束，是开始。从他被黑发勒住手腕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成了第七个祭品。
红裙身影慢慢走进玩偶馆，马尾辫扫过门框，掉下来几根头发，落在地上，瞬间长成黑色的藤蔓，缠向林默的脚踝。藤蔓上开着小小的花，花瓣是玻璃珠做的，每颗珠子里都嵌着个小孩的脸，在哭。
“奶奶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身影的声音越来越近，“因为你爱小雨啊。”
林默的脚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他看着红裙身影的背影，突然发现那不是裙子，是无数根红线织成的网，网眼里露出些东西——是小孩的骨头，细小的指骨、趾骨，像串在红线上的珠子。
而网的最里面，隐约能看到件校服，是小雨学校的款式，衣角沾着块油渍，和她上周吃汉堡时蹭到的一模一样。
阁楼的方向，再次传来梳头声，“沙沙”的，很有节奏。
这次林默听清了，那不是梳头发的声，是指甲刮骨头的声。
他举起拐杖，黄铜娃娃头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颗准备咬人的牙。而玩偶馆的阴影里，红裙身影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里面正往外淌黑血，滴在红线上，发出“滋滋”的声，像在煎人肉。
“爸爸，你看我像小雨吗？” 身影笑着，黑洞里钻出无数根黑线，像蛇一样，对着他的眼睛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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