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一点声音。
粉色运动鞋的鞋口张得更大了，边缘的布料卷起来，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衬，像翻出来的血肉。他想往后退，脚却像被钉在地板上，鞋底黏糊糊的，像是踩在没干透的血浆里。
红裙娃娃的手还搭在他肩上，陶瓷指尖越来越凉，像要钻进骨头缝里。他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顺着血管爬，冻得心脏都在发颤。
“你看，她多喜欢你来。”红裙娃娃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指甲划过玻璃，“这双鞋，是她自己选的，说粉色的好看，配我的红裙子正好。”
林默猛地低头，看见运动鞋的鞋带正在自己打结，蝴蝶结打得整整齐齐，和小雨每天上学前自己系的一模一样。鞋跟处的磨损痕迹里，卡着点白色的东西，是小雨昨天早上吃的牛奶饼干渣。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呕，却吐不出东西，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红裙娃娃突然踮起脚，陶瓷脚跟离地时，露出脚趾缝里的黑泥。那些黑泥正在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在白皙的陶瓷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像血管，又像诅咒的纹路。
“该梳头了。”红裙娃娃往高台中央退了两步，裙摆扫过地板，留下一串带泥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嵌着根头发，黑的、黄的、还有根染成棕色的，像他前几天在302浴缸里摸到的那根。
林默的目光被脚印里的头发勾住，那些发丝正在慢慢变长，往他的脚踝缠过来。他抬脚想躲，却发现地板上的血迹汇成了小溪，顺着木纹往他脚边流，溪水里漂着无数细小的指甲，圆的、尖的、带着月牙痕的，都在闪着白光。
“别磨蹭了。”红裙娃娃坐在高台上，黑琉璃眼珠里映出他的脸，脸色惨白，瞳孔缩成了针尖。“再不来，她的耳朵就要全掉下来了。”
林默猛地看向暗格，那双粉色运动鞋的鞋口里，半只耳朵己经掉了出来，耳垂上的小洞里穿着根红线，线的另一头缠在红裙娃娃的手指上，像牵着个诡异的吊坠。
他抓起地上的桃木梳，梳齿缝里还卡着点白色的皮肤组织，不知是哪个试睡员的。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有无数张嘴在底下咬他的鞋底。
离红裙娃娃还有三步远时，他突然发现，娃娃的脚不是陶瓷做的。
脚踝以下的皮肤泛着青白色，血管清晰可见，脚趾甲缝里嵌着黑泥，和活人一模一样。刚才看到的陶瓷脚，不知何时变成了真正的脚，属于一个小孩的脚，冰凉，僵硬，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怕了？”红裙娃娃动了动脚趾，黑泥簌簌往下掉，“这是安安自己的脚，1998年那天，她就是穿着这双鞋，在院子里追蝴蝶，然后被车撞了。”
林默的呼吸一滞。他想起老太太说的“民国时是扔死孩子的地方”，原来这栋楼的地基里，埋着的不只是民国的孩子，还有1998年的安安。
梳齿刚碰到红裙娃娃的头发，林默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不是陶瓷手，是只温热的、带着汗湿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巧克力渍——和小雨昨天吃巧克力蛋糕时蹭到手上的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见红裙娃娃的陶瓷胳膊变成了血肉的，小臂上还有块烫伤的疤痕，是小雨上次玩火时被烫的。
“爸爸，你怎么才来？”娃娃的声音变成了小雨的，奶声奶气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小雨等你好久了，这里好冷。”
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想甩开那只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和302浴缸里的黑发勒出的印子重合，正慢慢变深，像要嵌进骨头里。
红裙娃娃的脸开始变化，陶瓷皮肤剥落，露出底下的血肉，眼睛变成了小雨的样子，黑葡萄似的，却没有一点神采，空洞洞的，像两口深井。
“你看，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我和安安是不是很像？”小雨的脸对着他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却和红裙娃娃一样，“她让我做她的姐姐，说只要我们合在一起，爸爸就不用还债了。”
林默猛地抬头，看见暗格里的七个小布偶都站了起来，胸口的日期开始往后跳，最后一个布偶的日期跳到了明天，上面的照片变成了他的脸，嘴角同样被红笔描过。
红裙娃娃的另一只手从裙摆里伸出来，手里拿着把剪刀，锈迹斑斑的，刀尖闪着寒光。她抓着林默的手，往自己的头上按：“快呀，像安安爸爸那样，把我们钉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永远陪着你了。”
林默的手指被强迫着握住剪刀，刀尖离娃娃的头皮只有一寸。他能感觉到剪刀柄上的黏腻，像干涸的血，还带着点温热，像刚从什么活物身上拔下来的。
暗格里的粉色运动鞋突然掉在地上，鞋口朝下，“咚”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小小的脚从鞋里滑出来，脚趾蜷缩着，指甲涂着粉色的指甲油，是小雨昨天偷偷用妈妈的指甲油涂的。
“爸爸，快点呀。”小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从空洞的眼眶里掉出来，砸在剪刀上，发出“滋滋”的声，像硫酸在腐蚀金属，“不然，我的脚也要掉了，到时候就不能跑着叫你爸爸了。”
林默的手抖得厉害，剪刀在他手里挣扎，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要往娃娃的头上刺。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正举着剪刀，对着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影子的脸是穿长衫的男人，笑得狰狞。
红裙娃娃的头发里突然钻出无数根黑线，像蛇一样缠向他的脖子，线的另一端连着暗格里的布偶，每个布偶都伸出手，抓着黑线，往自己那边拽。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全是小雨和安安的笑声，还有剪刀剪头发的“咔嚓”声，像无数把剪刀在同时工作，要把他的骨头都剪碎。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班主任的电话。他想接，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小雨班主任。
屏幕的光映在红裙娃娃的脸上，她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林默趁着这个空档，用尽全身力气甩开剪刀，往后退了两步。剪刀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刺耳。
红裙娃娃的脸瞬间变回陶瓷的，黑琉璃眼珠死死盯着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毒。
“你敢不听话？”她的声音又变成了安安的，尖利刺耳，“那我就把她的脚寄给你，让你每天都能看见！”
暗格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林默的手电筒扫过去，看见那双粉色运动鞋倒在地上，鞋口敞开着，里面空空的，只有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像刚流出来的血。
而暗格的角落里，多了一只小小的脚，脚趾蜷缩着，粉色的指甲油己经被血染红，正对着他，一点点往黑暗里缩。
红裙娃娃突然从高台上跳下来，落地时没有声音，像一片羽毛。她的脚又变成了陶瓷的，踩在地上的血迹里，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往林默这边走过来。
“游戏还没结束呢。”她举起陶瓷手，指甲突然变得尖利，像十把小刀，“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
林默的后背撞到了墙壁，冰冷的砖石贴着他的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到墙壁在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无数细小的抓挠声从墙里传来，像无数只手在里面想把他拉进去。
红裙娃娃离他越来越近，黑琉璃眼珠里映出他惊恐的脸，还有他身后墙壁上慢慢浮现出的无数张脸——小孩的脸，男人的脸，女人的脸，都在哭，都在笑，都在伸出手，要抓住他。
他的手机还在震动，班主任的电话一首没挂，听筒里传来小雨的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就在阁楼里，就在他的耳边。
“爸爸，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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