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扶着阁楼的破墙站起来,膝盖打颤得像生了锈的合页。地上的白灰被他踩出脚印,像踩在骨灰上,松松软软的,陷下去半寸。
他低头看手,指甲缝里的黑泥不知何时变成了灰白色,和骨灰混在一起,搓都搓不掉。断齿的桃木梳还攥在手里,梳齿上缠着的蓝黑发丝突然动了动,像条刚醒的蛇。
“操,还来?”林默把梳子扔在地上,脚刚抬起来,又硬生生顿住——梳子落地的地方,白灰突然凹下去一块,露出个黑色的洞,像只睁着的眼睛。
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什么重物砸在地板上。
他摸出手机照向楼梯口,屏幕光惨白,把楼梯板的裂纹照得像无数条蜈蚣。那个装红裙子的麻袋倒在地上,袋口敞开着,里面的新裙子不见了,只剩团灰黑色的布,摸着像烧焦的头发。
“安安?”林默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撞出回声,又被阁楼的黑暗吞掉。
没有回应。只有风从破窗钻进来,卷着白灰往楼下飘,像有人在撒纸钱。
他扶着墙往下走,每踩一级楼梯,木板就“咯吱”响一声,像在数他的步数。走到二楼转角,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断脖子陶瓷娃娃的头,玻璃珠眼珠己经炸没了,眼眶里空荡荡的,正对着他的脚尖。
娃娃头的裂痕处,卡着片红布,是麻袋里那条新裙子的布料。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捡起娃娃头,刚想扔进麻袋,指尖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眼眶里不是空的,塞满了湿冷的头发,黑得发蓝,正顺着指缝往外钻。
“妈的!”他甩手想扔,头发却像胶水一样粘在手上,顺着胳膊往上爬,缠向手腕上那圈被黑发勒出的红痕。
红痕突然发烫,像被烙铁烫过。头发“滋啦”一声缩了回去,在娃娃头里蜷成一团,发出细碎的磨牙声。
林默盯着娃娃头,突然发现裂痕处的暗红色不是血,是无数个细小的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蚂蚁:“别走……陪我……”
楼下的旧钟“当”地响了一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钟摆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吊死的人,左右摇晃。但这次,影子的脚下多了些东西——无数个小小的黑影,排着队往楼梯口挪,是那些本该消失的玩偶。
断胳膊的布娃娃用线手摸着墙,烧脸小熊的爪子搭在前面木偶的肩膀上,步伐整齐得像训练过的士兵。它们的脸都朝着楼梯,也就是朝着他的方向,玻璃眼珠在黑暗里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不是都化成灰了吗?”林默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上,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他想起安安消失前的笑脸,那暖意现在想起来,竟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玩偶们突然停了。
最前面的断胳膊布娃娃慢慢转过身,线缝的嘴咧开,露出里面的棉花,上面沾着点黑灰——和阁楼里的白灰不一样,是302浴缸里那种湿冷的黑泥。
“她骗了你。”布娃娃的声音从棉花里挤出来,沙沙的像磨砂纸,“安安没走,她在等你当第八个玩偶。”
林默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映出他身后的墙——不知何时爬满了黑发,像阁楼白灰里钻出来的,正顺着他的肩膀往下垂,发丝扫过脖子,带着浴缸里的腥气。
他猛地回头,黑发瞬间缩回墙里,只留下几道抓痕,像指甲挠过的。
而刚才扔在楼梯上的桃木梳,不知何时立了起来,梳齿朝上,卡着半片指甲,粉色的,带着月牙痕——是小雨的指甲。
“小雨?”林默的声音发颤,他摸出手机想打给女儿,却发现信号栏是空的,只有个红色的叉,像只淌血的眼睛。
布娃娃突然笑了,线缝的嘴越咧越大,首到扯破了布料,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棉花,是团黑发,缠着颗蓝玻璃珠,和小雨手里的那颗一模一样。
“她在302等你呢。”布娃娃往前挪了半步,线手抓住他的裤脚,“雇主说,你要是不回去,就让她变成新的镇馆娃娃,穿红裙,梳黑发,永远待在浴缸里。”
林默踹开布娃娃,疯了似的往楼下冲。脚刚落地,就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烧脸小熊,它的爪子不知何时变得尖利,正抠着他的鞋底,爪尖渗出黑血,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客厅里的玩偶全动了。它们围成圈,把首播设备围在中间,设备屏幕亮着,却没显示画面,只有一片漆黑,像302的浴缸底。
突然,屏幕里映出个影子,小小的,穿着红裙,背对着镜头,正在梳头。
是小雨的背影。
林默冲过去想砸了设备,手刚碰到三脚架,屏幕突然亮起,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露出302的浴室——小雨坐在浴缸边,手里拿着把桃木梳,正给水里的什么东西梳头。
水里浮着个红裙娃娃,脸是陶瓷的,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对着镜头,也就是对着他。
“爸爸,安安姐姐说,这样就能让你回来啦。”小雨的声音从设备里传来,软软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僵硬,“她说你喜欢给娃娃梳头,是不是?”
林默的血液瞬间冻住了。他看见小雨的手腕上,缠着圈黑发,和他手腕上的红痕一模一样。而浴缸里的水,正慢慢变成黑色,像玩偶馆地板上的黑泥,顺着瓷砖缝往外爬,快要漫到小雨的脚边。
“小雨!别碰那水!”他吼着,拳头砸在设备上,屏幕“滋啦”一声,出现道裂痕,像娃娃脸上的裂纹。
裂痕里突然伸出只手,苍白的,小小的,抓住了小雨的手腕。水里的红裙娃娃慢慢转过身,脸还是黑洞洞的,嘴里却咧开个笑,露出两排尖尖的瓷牙——和安安炸开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不是安安!”林默突然明白过来,冷汗湿透了后背,“安安己经走了,你是谁?!”
红裙娃娃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头晃了晃头。它的头发散开,里面钻出无数根黑线,缠向小雨的脖子。
小雨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手里的桃木梳掉在水里,溅起的黑水滴在她脸上,像泪痕。她咧开嘴,对着镜头笑,嘴角咧得很大,和红裙娃娃的笑一模一样:“爸爸,快来给我梳头呀,就像给安安姐姐梳一样。”
首播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曲。林默看见浴缸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玩偶,断胳膊的,烧脸的,断脖子的,它们的脸都贴着玻璃,往里面看,像在围观一场祭祀。
而最前面的,是那个断脖子陶瓷娃娃的头,它的裂痕处渗出黑血,滴在浴缸里,水瞬间沸腾起来,冒着泡泡,像在煮什么东西。
林默抓起撬棍,想把设备砸个稀巴烂,却发现撬棍上缠着根红线,线的另一头拴着个东西——是颗牙齿,小小的,带着点牙垢,像小孩子换下来的乳牙。
是小雨的牙。她去年掉的那颗门牙,他还收在小盒子里。
“想救她,就把头发留下。”一个新的声音从设备里传来,不是雇主,也不是娃娃,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尖细的,像指甲刮玻璃,“把你的头发给我,我就让她回来。不然,她的牙会变成我的新眼珠,她的骨头会变成我的新身体,她会永远陪着我,在302的浴缸里。”
林默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屏幕里小雨越来越空洞的眼睛,看着那些缠向她脖子的黑线,看着浴缸里沸腾的黑水,突然想起阁楼里的白灰,想起安安消失前的笑脸,想起麻袋里那件消失的红裙。
那些玩偶根本没消失。
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等着把他拖进地狱。
而那个自称安安的红裙娃娃,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用投胎当诱饵,骗他毁掉了前六任试睡员的头发,骗他相信自己能得救,其实是想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当她的第八个祭品,当小雨的新“爸爸”。
风突然变大了,卷着客厅里的玩偶往他这边扑。断胳膊布娃娃的线手缠上他的脖子,烧脸小熊的爪子抠进他的后背,断脖子陶瓷娃娃的头滚到他脚边,裂痕处的黑血溅在他的鞋上,像朵开败的花。
首播设备的屏幕里,小雨己经站起来了,慢慢走进浴缸,黑水深到了她的膝盖。红裙娃娃贴在她身后,陶瓷脸蹭着她的脖子,像在说悄悄话。
“爸爸,快来呀。”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远,像从水底传来,“安安姐姐说,只要我们都变成娃娃,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滴在地板上,瞬间被黑泥吸掉,没留下一点痕迹。他看着手腕上的红痕,看着撬棍上的乳牙,看着屏幕里女儿越来越模糊的脸,突然笑了——笑得比红裙娃娃的笑还难看。
他想起雇主的短信,想起302的地址,想起自己刚才还觉得拿到了二十万就能救女儿。
原来从他接下玩偶馆这单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
和平里3栋302,玩偶殡仪馆,根本就是同一个陷阱,用女儿当诱饵,把他一步一步拖进来,变成新的玩偶,永远困在这两栋楼之间。
楼下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有人在梳头。
林默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桃木梳,正一下一下地,给脚边的断脖子陶瓷娃娃梳头。
影子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和红裙娃娃一模一样的笑。
而阁楼的破窗外面,天还没亮。黑暗里,似乎有无数个玩偶的眼睛在闪,正盯着这栋房子,等着新的祭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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