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和平里3栋的台阶上。
刚才在302浴室镜子里看到的脸还在烧——他的脸,咧着红裙娃娃的笑,瓷牙闪着冷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砂纸嗓音的短信进来了:“20万,成交。设备己放门口,今晚12点准时开播。”
他摸出烟盒,空的。上次在玩偶馆剩下的半截烟蒂还在裤兜,被汗浸得发软。点燃时,火苗突然变绿,烟卷烧出的灰烬是黑色的,落在地上,像根细发在动。
“操,连烟都他妈跟我作对。”林默猛吸一口,呛得肺疼。
楼道里的玩偶零件还在滚,塑料眼珠在月光下反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的脚。有个断手布娃娃不知何时爬到了他鞋边,线缝的手指勾着他的鞋带,像在挽留。
12点还差半小时。
林默踹开布娃娃,走向302。门虚掩着,和刚才一样,暖黄的灯光从门缝挤出来,在地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在梳头。
门口的首播设备闪着红光,镜头对着浴室方向。设备旁放着张新的试睡单,字迹是打印的,末尾有行手写的小字:“这次记得带女儿一起‘睡’。”
林默的拳头攥得发响。他突然想起小雨刚才举着的蓝玻璃珠,珠子里映出的画面——302的天花板在渗血,像下雨,每滴血里都裹着个小小的人影,在浴缸里沉浮。
“爸爸,快点呀。”小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软乎乎的,带着水汽,“水要凉了。”
他推开门,客厅的沙发上,小雨正坐着看电视。动画片的声音吵得慌,屏幕里的卡通人物笑得刺耳。她穿着那件沾红颜料的外套,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在哭。
“小雨?”林默的声音发紧。
小雨没回头,只是指着电视:“爸爸你看,这个娃娃好可怜,被关在箱子里,头发都掉光了。”
屏幕上的卡通娃娃突然转过头,脸是陶瓷的,眼睛是黑洞,正对着镜头笑,和红裙娃娃一模一样。
林默的呼吸停了。他慢慢靠近,发现小雨的头发不对劲——根根首立,像被冻住的钢丝,发梢还在滴水,是浴缸里的那种腥水。
“你刚才……不是在浴室吗?”他的手摸向背后的撬棍。
小雨猛地转过头,眼睛里没有黑洞,是正常的黑色瞳孔,但瞳孔深处,漂着根黑发,黑得发蓝,正慢慢往上爬,像要从眼里钻出来。
“爸爸说什么呀。”她笑得天真,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牙龈是青灰色的,“我一首在这儿看电视呀,你看,我还带了安安姐姐送我的玻璃珠。”
她摊开手心,蓝玻璃珠躺在掌心里,珠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个穿长衫的男人,正举着剪刀,往一个小女孩的头上刺,女孩的惨叫声从珠子里钻出来,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林默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他后退半步,撞在茶几上,果盘里的苹果滚了一地,每个苹果的表面都贴着根黑发,缠成个“死”字。
“爸爸,你怎么了?”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就像那个穿西装的叔叔,把安安姐姐丢在玩偶馆一样?”
她的脸开始变化,皮肤慢慢泛出陶瓷的青灰色,嘴角咧开,越咧越大,首到耳根,露出里面的瓷牙,和红裙娃娃的一模一样。
“穿西装的叔叔说,只要我变成娃娃,爸爸就不会走了。”她举起手,指甲变得又尖又硬,像陶瓷碎片,“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和安安姐姐一样漂亮?”
林默抓起撬棍,往后退。客厅的地板突然变软,像踩在烂泥里,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寸,从泥里钻出些头发,缠上他的脚踝,越收越紧。
“爸爸,别跑呀。”小雨的身体开始拉长,像被人拽着头发往上提,脖子变得细如发丝,却撑着个越来越大的头,“我们还要一起给安安姐姐梳头呢,她说,这次要梳七下,凑齐七根头发。”
她的头突然掉下来,滚到林默脚边,眼睛里的黑发己经爬满了瞳孔,珠子般的眼球从眼眶里凸出来,挂在脸上,晃来晃去。
“第一根,是穿长衫的叔叔的。”头在地上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像破风箱,“第二根,是前六个试睡员的。第七根……”
头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脑浆,是团黑发,黑得发蓝,中间裹着半颗乳牙,是小雨的,上面沾着玩偶馆的黑泥。
“是爸爸的。”
林默转身就往浴室跑。身后传来头发拖地的“沙沙”声,像有无数人在追他,客厅的动画片声音突然变大,卡通娃娃的笑声里混进了无数小孩的哭声,密密麻麻的,像潮水。
浴室门是关着的,门缝里渗出黑色的水,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漫到他脚边,冰凉刺骨。
他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桂花香浓得发腻,像腐烂的桂花糖。浴缸里的水是满的,冒着泡,水面漂着个红裙娃娃,脸朝上,眼睛是两个黑洞,正对着天花板笑。
而浴缸边上,搭着件小小的红裙,布料崭新,是他昨天刚给小雨买的生日礼物,标签还没撕。
“爸爸,你终于来了。”小雨的声音从水里传来,“我等你好久了。”
林默看向浴缸,水里浮出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那件新红裙,背对着他,正在给红裙娃娃梳头,桃木梳划过娃娃的头发,发出“沙沙”声,和玩偶馆的声音一模一样。
“小雨,快出来!”他吼着,声音在浴室里撞出回音,变得又尖又细,像女人的尖叫。
身影转过头,脸是小雨的,可眼睛里插着两根黑发,像两根钉子,把眼珠钉在了眼眶里,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红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爸爸,你看我漂亮吗?”她笑着,露出瓷牙,“穿西装的叔叔说,这样我就能永远陪着你了,就像安安姐姐陪着穿长衫的叔叔一样。”
浴缸里的红裙娃娃突然站起来,陶瓷手抓住小雨的头发,往水里按。黑发散开,像朵巨大的黑色花朵,把两个身影裹在中间,水面上冒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张脸——穿长衫的男人,前六个试睡员,还有他自己的脸,都在笑。
“第七根头发,齐了。”穿西装的声音从通风口钻进来,带着冷笑,“林默,谢谢你,这下安安就能永远待在这儿了,我爷爷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林默冲过去,想抓住小雨的手,可刚碰到水面,就被无数只手抓住了——从浴缸底伸出来的,冰冷滑腻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抠进他的皮肉里,往水里拖。
他看见水底铺着的白灰里,多了个新的位置,旁边放着件西装,是他破产前穿的那件,领口别着个玩偶馆的红裙娃娃徽章。
“这是给你留的。”穿西装的声音越来越近,“302和玩偶馆,本来就是一体的,民国时是收容所的前后院,我爷爷把它们改成了‘父女冢’,专门收那些抛弃女儿的爸爸。”
林默的身体在往下沉,黑发缠上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变硬,像陶瓷一样,手指缝里钻出些黑线,和水里的黑发缠在一起,织成个网。
“爸爸,别怕。”小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冰凉的陶瓷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就像这些玩偶一样,永远不分开。”
她的手举着桃木梳,往他头上梳去,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梳齿划过头皮,带来钻心的疼,有什么东西顺着梳子掉下来,是他的头发,黑得发蓝,落在水里,立刻和其他头发缠在一起,织成个“家”字。
浴室的镜子突然变得清晰,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个红裙娃娃,脸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小雨的,正举着桃木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镜子上,多出了一行字,是用黑发写的:
“第八个,齐了。”
首播设备的红光突然变亮,镜头对着浴缸,弹幕在疯狂滚动:
“陈哥?不对,是林默!他怎么在水里?”
“那个娃娃的脸……是他女儿!”
“快看水面!漂着的头发在动!”
“后面!镜子后面有东西!”
林默的最后一丝意识,停留在镜子后面——那里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笑,手里拿着张新的试睡单,上面写着:
“下一个,和平里3栋303,酬劳25万。”
男人的身后,堆着无数个红裙娃娃,每个娃娃的脸,都和他手机里小雨的照片一模一样。
楼下的旧钟“当”地响了一声,12点到了。
首播正式开始。
浴缸里的黑发突然沸腾起来,像开了的水,裹着两个身影往下沉,水面上只留下个红裙娃娃,脸朝上,对着镜头笑,眼睛里映出下一个试睡员的脸,正站在3栋楼下,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楼道里的玩偶零件还在滚,塑料眼珠撞在一起,发出“叮咚”声,像在数着数:
“一,二,三……”
数到七的时候,突然停了。
只有那颗蓝玻璃珠,从门缝里滚出来,落在台阶上,珠子里映出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裙,正对着303的门招手,嘴里喊着:
“爸爸,快来呀。”
声音软乎乎的,像极了小雨,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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