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
林默盯着天花板。眼睛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却毫无睡意。
客厅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台破旧的风箱。刚才仕女图里的“自己”还在晃,现在又没了动静——这破宅子的规矩比KPI还严,加班加点吓唬人,就不能给打工人喘口气的时间?
他爬起来,决定去卧室看看。
不是好奇。是怕那面镜子搞偷袭。雇主说了不能遮挡,没说不能监视。就当是给这面民国老镜子做夜间巡房,也算对得起那20万的卖命钱。
卧室门虚掩着,像张半开的嘴。
林默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墙面,落在镜子上。黄铜包边氧化得发黑,镜面蒙着层灰,像蒙了层死人的脸。
他走过去,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
镜中的他也扯了扯。动作同步,表情同步,连眼下那片乌青都分毫不差。
正常得像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样子。
“还是玩偶馆的娃娃吓人。”林默自嘲地笑了笑。至少那些玻璃眼珠会转,会首勾勾盯着你,不像这镜子,装得跟块普通玻璃似的,阴沟里的水都比它坦诚。
他转身想走。
脚刚挪动半寸。
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的他没动。
还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诡异的笑。手里多了根东西——粗糙的纤维,暗红色,末端拖着截流苏。
是客厅的窗帘绳。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了。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卧室里只有衣柜、床头柜,和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里荡。
再看镜子。
绳没了。
镜中的他歪着头,眼睛眨了眨,像在说“你看清楚了吗”。
“操。”林默的声音发紧。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信号满格——不是做梦,也不是手机没电产生的幻觉。这镜子是真打算给他加夜班,还带道具的。
他冲出卧室,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管他什么违约金,现在就走。20万买命?他这条命还得留着给小雨换奶粉,不值这个价。
刚摸到门把手。
手机震动了。
屏幕亮起,是雇主发来的短信:“离开即违约,预付8万需双倍赔偿。”
林默的手僵在门把上。
双倍赔偿,16万。
他连16块都拿不出来。ICU的催款单还在手机里躺着,催债公司的短信像定时炸弹。走?去哪里弄16万?卖肾都来不及凑。
“算你狠。”他咬着牙骂,把外套扔回沙发。这哪是凶宅试睡员,分明是高利贷陷阱,还带鬼怪催收服务的那种。
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的窗帘动了一下。
很轻微,像有人在后面拽了拽。
窗帘是拉严的,厚重的布料挡住了窗外的月光。但此刻,窗帘后面的墙似乎鼓起来一块,形状像个人的轮廓,肩膀宽宽的,正对着他。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握紧手电筒,光柱射过去。墙还是那面墙,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但鼓起来的地方没消,反而更明显了,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墙里往外挤。
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砖缝。缝里塞着点白色的东西,像纸片,边缘卷着,沾着点黑灰。
是昨天没注意到的。
林默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空气里的香粉味又浓了,混着股霉味,像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棺材。
他蹲下来,盯着那砖缝。白色的纸片只露出个角,上面似乎有字。
用什么东西抠出来?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打火机和手机。目光扫过茶几,昨天从便利店买的矿泉水瓶还在,瓶盖上有个尖尖的凸起。
他拿起水瓶,拧下盖子。塑料盖的边缘有点锋利,刚好能插进砖缝。
指尖刚碰到墙壁。
“哗啦——”
窗帘突然自己拉开了道缝。
不是刚才那个鼓包的位置,是另一边,靠近窗户的地方。冷风灌进来,带着股河腥气,吹得林默后颈发凉。
他猛地抬头。
窗帘缝里,塞着只眼睛。
白森森的,没有黑瞳,正死死盯着他。
林默吓得手一抖,瓶盖掉在地上。
再看窗帘缝,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沉沉的夜,和窗外那栋楼的影子,像个巨人,弯腰盯着1704室。
是幻觉?
他捡起瓶盖,心脏还在狂跳。决定先不管那砖缝里的纸片,先去把窗帘拉严。这破窗帘怕不是成精了,白天当摆设,晚上当猫眼,专供脏东西偷看。
刚走两步。
身后传来“窸窣”声。
像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回头。
沙发上的外套自己动了一下,像有人坐在下面,把外套往旁边推了推。外套下面的地毯,慢慢陷下去一块,形成个浅浅的臀印。
林默的头皮发麻。
他想起刚才镜子里的窗帘绳,想起墙上的鼓包,想起窗帘缝里的眼睛。这屋子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开始多线操作了?
“有本事出来单挑!”他吼了一声,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回应他的,是卧室里传来的“咔哒”声。
很轻,像有人用指甲敲了敲镜子。
林默握紧手电筒,一步步挪向卧室。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不该好奇,但脚像被牵引着,不听使唤。
卧室门还是半开着。
镜子里的他,又变了姿势。
这次是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像在哭。脖子后面,隐约露出根红绳的末端,流苏垂着,随着“抽泣”轻轻晃。
林默的呼吸越来越重。
他慢慢走过去,想绕到镜子正面。
刚挪动脚步。
镜中的人影突然转过身。
手里的窗帘绳缠在脖子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镜外的林默。
和仕女图里那个上吊的“他”,一模一样。
林默的喉咙发紧。
他猛地后退,撞在衣柜上。衣柜门没关严,“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缝里,挂着件衣服。
红色的,绸缎面料,领口绣着朵牡丹。
是件旗袍。
和老头说的那件红旗袍,一模一样。
旗袍的袖子垂着,像两只空荡荡的手,正对着他招手。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
不是短信,是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小雨”。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小雨还在ICU,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
他盯着屏幕,指尖发抖。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铃声尖锐,像救护车的鸣笛,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
镜子里的人影,突然笑了。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白森森的牙。
它慢慢抬起手,指了指林默的手机,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窗帘绳。
像在说:接吧,接了就能解脱了。
林默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
衣柜缝里的旗袍,似乎动了一下。
一只苍白的手,从旗袍的袖子里伸出来,搭在柜门上。指甲涂着红蔻丹,和昨天那只从白睡衣里伸出来的手,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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