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镜子里抛绳的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有完没完？”他低吼，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发飘。
镜子里的人影突然停了，歪着头看他，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
林默抄起地上的桃木牌，朝着镜子砸过去。
“哐当——”
桃木牌撞在镜面上，弹回来落在地毯上。镜子没碎，反而映出他身后的墙洞，洞里的头发正慢慢往外渗，像黑色的糖浆。
香粉味突然变浓，呛得他咳嗽。他转头，看见仕女图的碎片在地上动，像有生命的鳞片，慢慢拼回原来的样子。画里的仕女换了姿势，正低头缠红绳，绳头垂到画框外，扫过地板上的“死”字，把那道血痕勾成了个绳结的形状。
“这破画是成精了？”林默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想把画盖住。刚走两步，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冰凉滑腻的。
是头发。
从墙洞里钻出来的头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脚。他猛地抬脚，头发却越收越紧，勒得骨头生疼。
镜子里的自己又开始抛绳了。这次，绳子没往房梁上抛，而是朝着他的方向甩过来，像条活蛇，绳头的流苏扫过镜面，留下道血痕。
林默的后颈突然一凉。
他伸手去摸，摸到根粗糙的纤维。
不是幻觉。
一根窗帘绳正搭在他的脖子上，末端的流苏垂在胸前，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
“操！”他骂出声，伸手去扯绳子。指尖刚碰到，绳子突然绷紧，勒得他喉咙发紧，眼前发黑。
镜子里的自己正用力拽着绳头，脸上是和小雨照片里一样的诡异笑容。
“小雨在医院等你呢。”林默用尽力气扯开绳子，后背撞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为了这点钱把命搭进去，老子才不干这亏本买卖。”
绳子掉在地上，像条死蛇。他盯着绳子，突然发现纤维里嵌着点东西，白白的，像碎骨渣。
墙洞里的“滴答”声停了。
客厅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帘后面传来的“窸窣”声，像有人在里面剪东西。
林默捡起地上的窗帘绳，掂量了掂量。绳子比看起来沉，握在手里有种黏腻的触感，像沾了没干的血。
“不是想玩吗？”他咬了咬牙，“老子奉陪到底。”
他走到客厅中央，把绳子往房梁上抛。绳子没挂住，掉下来砸在仕女图上。画里的仕女突然抬头，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顺着画框往下滴，在地毯上积成一小滩，发出刺鼻的腥气。
林默的胃里一阵翻涌。他想起小雨上次发烧呕吐，也是这股味道。
“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老头给的布包，把黄纸符掏出来贴在胸口。符纸刚贴上，就传来“滋啦”一声，像被烫到了。
窗帘后面的“窸窣”声停了。
他壮着胆子走过去，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还是那条黑沉沉的河，水面平静得像块黑玻璃。但窗台上，多了件东西——
一件红旗袍，叠得整整齐齐，领口绣着朵花，和仕女图上的一模一样。
袍子上还放着根红绳，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银锁，锁上刻着个“婉”字。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了。
这不是幻觉。
袍子上的香粉味浓得化不开，和1704室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甚至能看见袍子的袖口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这是婉娘的袍子？”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老头的话，“谁穿上谁就得替她死。”
他伸手想去拿袍子，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烫得缩回手。袍子像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烫得惊人。
窗帘突然自己拉上了。
林默转身，看见窗帘杆上的绳子正在自己打结，一圈，两圈，三圈，打得死死的，像有人站在椅子上系的。
绳结下面垂着的流苏，正对着他的脖子，轻轻晃。
“还真当老子好欺负？”林默搬来椅子，站上去解绳结。手指刚碰到绳结，就被烫得缩回手，绳子烫得像烙铁。
他低头，看见绳结里嵌着点东西，亮晶晶的，像指甲盖。
仕女图突然“哗啦”一声响，画框晃动，里面的仕女变了表情，嘴角往下撇，像在哭。画框边缘渗出更多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往下流，在地毯上汇成一条小溪，朝着他的脚边蔓延过来。
林默从椅子上跳下来，后退了两步。红色的液体漫过他的鞋，带来刺骨的寒意，像踩在冰水里。
绳结自己松开了。
窗帘绳垂下来，末端的流苏扫过地板，留下道湿痕，和地毯上的“血”连在一起，像条红色的蛇，慢慢朝着他的脚边爬过来。
林默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盯着那条“蛇”，突然发现液体里漂浮着些东西，细细的，像头发，黑的、白的、黄的，缠在一起，还缠着些小小的骨头渣。
“这是以前自杀的人的……”他的声音发颤，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他抬起头，看见仕女图上的仕女换了姿势，手里的红绳缠在脖子上，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
墙洞里的头发又开始往外冒，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地毯，朝着他的脚边爬过来。每根头发上都沾着黏糊糊的东西，蹭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镜子里的自己，又开始往房梁上抛绳子了。
这次，绳子挂住了。
林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绳子往上移，房梁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隐约能看见道浅浅的痕迹，像被绳子勒出来的。
那是以前自杀的人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近十年在这里自杀的7个人，是不是都像他现在这样，被一步步引诱着，把绳子往房梁上抛？
“20万，7条命，平均一条命不到3万。”林默自嘲地笑了笑，“这价钱可真便宜。”
头发己经爬到他的脚踝，冰凉黏腻的，像无数只小手在抓他。他用力跺脚，头发却越缠越紧，勒得他骨头生疼。
绳结下面的流苏还在晃，像在催他。
林默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红旗袍上。袍子不知何时敞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像在邀请他穿进去。
“穿上去，就能见到小雨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婉娘，又像小雨，“她在下面等你呢。”
林默的手不受控制地朝着袍子伸过去。指尖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袍子上的温度，烫得惊人，却又带着种诡异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胸口的黄纸符突然“腾”地燃起火焰，烫得他一哆嗦。
头发瞬间缩回墙洞，窗帘绳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林默猛地回神，看见窗台上的红旗袍正在慢慢变淡，像要消失。他冲过去，想抓住袍子，指尖却穿过了布料，什么都没抓到。
袍子消失了。
窗台上只剩下那根红绳和银锁，锁上的“婉”字突然变得模糊，像被血浸过。
林默捡起银锁，锁身冰凉，上面刻着的“婉”字己经变成了“死”字。
他把银锁塞进裤兜，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墙上的仕女图正在慢慢变淡，画里的仕女变成了个模糊的影子，穿着红旗袍，正对着他缓缓鞠躬。
镜子里的自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穿红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发垂到腰。
女人慢慢转过身。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了。
女人的脸，和小雨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没有黑瞳，白森森的，像两个洞。
“爸爸，你为什么不穿我的新衣服？”女人开口，声音是小雨的，却带着股子阴冷，“婉姐说，穿上它，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想闭上眼，却偏要死死盯着女人的脸，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板上，和红色的液体混在一起。
“你不是小雨。”他用尽力气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女儿在医院，她等着我去接她。”
“她不等你了。”女人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她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她说爸爸不要她了，就跟着婉姐走了。”
林默猛地想起手机。他手忙脚乱地摸手机，指尖碰到冰凉的屏幕，刚要按亮——
女人突然朝他扑过来，长发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缠上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
“一起走吧。”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无数根针在扎耳膜，“下面很热闹，有好多人陪我们玩。”
林默的眼前开始发黑。他能感觉到女人的头发正在往他的嘴里钻，带着股腥甜的味道，像血。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银锁突然发烫，烫得他像被火燎了一样。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头发瞬间松开，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镜子里。
林默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脖子上留下道道红痕，像被绳子勒过。
他看着镜子，里面的女人己经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惨白的脸，脖子上缠着根红绳，和窗帘绳一模一样。
窗外的河面上，不知何时漂着个白乎乎的东西，像件女人的睡衣，正朝着1704室的窗口漂过来。
离96小时结束，还有多久？
林默摸出手机，屏幕还是裂的，但能看清时间——离96小时结束，还有48小时。
他还有两天要熬。
而镜子里的自己，正对着他笑，手里拿着根窗帘绳，绳头垂下来，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
墙洞里的“滴答”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快，像在倒计时。
林默突然有种预感，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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