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分钟的最后一秒，林默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拽窗帘的力气太大，布料发出撕裂般的呻吟。窗帘合上的瞬间，客厅的灯突然闪了三下。
灭了。
黑暗像墨水一样泼下来，瞬间淹没了所有轮廓。林默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帘后面传来的“嘶啦”声，像有人在布料上指甲抓挠。
“别装神弄鬼的。”他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布料——不是自己的。
是睡衣。
那件从河里漂来的白睡衣，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胳膊上。领口的玉兰花绣纹蹭着他的皮肤，湿冷的，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林默猛地甩胳膊。睡衣却像长了吸盘，死死粘在他的小臂上，布料下有什么东西在动，滑溜溜的，像有条蛇在里面钻。
“操！”他骂出声，摸索着撞向沙发。后背刚碰到皮革，就听见“噗”的一声——
睡衣的领口突然鼓起来，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一股腥甜的气味钻进鼻孔，是河泥混着腐烂花瓣的味道。林默的头皮炸了，他能感觉到领口的洞正对着自己的耳朵，里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带着黏腻的水汽。
“你看，我找到你了。”声音像泡发的纸，糊在他的耳廓上。
他抄起茶几上的空酒瓶，凭着感觉往后砸。酒瓶撞在柔软的东西上，“哐当”一声碎了。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不是酒，是黏糊糊的，带着河底的沙粒。
睡衣突然松开了。
林默连滚带爬地往前扑，膝盖磕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黑暗中，他看见一团白影飘到客厅中央，慢慢舒展开——正是那件睡衣，此刻像被人穿在身上，领口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躲什么？”白影歪了歪头，领口的洞对着他，“我们不是见过吗？在医院的走廊里。”
林默的后背猛地一凉。
医院走廊？
他想起小雨刚进ICU那天，自己在走廊抽烟，看见个穿白睡衣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发拖在地上，像泡过水的海带。当时他以为是护工，现在想来，那背影和眼前这团白影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光线刺破黑暗的瞬间，他看见睡衣的袖口动了。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青白的皮肤紧绷在骨头上，指节处泛着死灰，指甲涂着剥落的红蔻丹，缝隙里卡着黑泥，泥里还缠着几根水草。手的手腕处有圈深深的勒痕，红得发紫，像刚被绳子捆过。
“帮我个忙。”手朝他伸过来，五指张开，掌心朝上。林默看见掌心有道疤，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肉翻卷着，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渣。
“滚！”他用手机照向那只手，屏幕光里，手背上的血管突然鼓起来，青黑色的，像蚯蚓在皮肤下游动。
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道大得像铁钳，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林默挣扎着想甩开，却听见“咔嚓”一声，自己的胳膊肘传来钻心的疼——骨头好像要被捏碎了。
“帮我把玉佩找回来。”手的主人说话了，声音从睡衣领口的洞里钻出来，混着水泡过的“咕噜”声，“它在你身上，对不对？”
林默这才想起茶几上的半块玉佩。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作者“檐下寄信人”推荐阅读《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终于明白雇主为什么要强调“活着带出流苏”——这根本不是奖励，是催命符。
“我不知道什么玉佩！”他另一只手摸到地上的碎酒瓶，抓起一块最尖的，狠狠扎向那只手。
碎片戳进皮肤的瞬间，没有血，只有一股白色的黏液涌出来，带着股腐臭味，像烂掉的藕。那只手却没松，反而更紧了，指甲掐进他的肉里，血珠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地毯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滴在烧红的铁板上。
血珠被地毯吸收了。林默低头，看见地毯的绒毛里钻出无数根细毛，缠向他的伤口，像在吸血。
“它在你左口袋里。”睡衣领口的洞突然扩大，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看见两排尖牙，“我闻到它的味道了，和当年埋它的泥土一个味。”
林默的左口袋里，正是老头给的那个银锁，锁上刻着“婉”字。难道银锁和玉佩是一对？
他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镜为门，绳为引”。这玉佩，难道是打开什么东西的钥匙？
“放开我！”他用尽全力踹向睡衣的下摆。脚踢到的地方软乎乎的，像踹在装满淤泥的麻袋上。睡衣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领口的洞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有人被掐住了脖子。
那只手的力道松了。
林默趁机抽出胳膊，踉跄着后退。他看见那只手缩了回去，睡衣的领口慢慢合拢，下摆却在地上拖出一道湿痕，痕里浮出些东西——指甲盖、头发、碎骨头，还有半颗带血的牙齿，和镜子裂痕里卡着的那颗一模一样。
“你跑不掉的。”睡衣飘向窗户，贴在窗帘上，慢慢变得透明，“她让我来的，她说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得死在这里。”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空气里时，林默听见卧室传来“哐当”一声。
是镜子碎了？
他抓起手机，屏幕光扫向卧室门口。地毯上的湿痕从窗户一首延伸到卧室，痕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半只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的玉兰花己经发黑，和仕女图上的一样。
卧室里传来“滴答”声。
像水滴在镜子上，但比之前更快，更急，像有人在里面泼水。
林默的胳膊还在疼，伤口处黏糊糊的，像是那只手留下的黏液。他摸了摸，摸到一手滑腻的东西，凑到鼻子前一闻——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和玩偶馆里泡着玻璃眼珠的药水一个味。
突然，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不是没电了。
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
林默缓缓抬头，看见睡衣不知何时又飘到了他面前，领口的洞正对着他的脸，里面漆黑一片，却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喷在他的额头上，冰冷刺骨。
他看见洞的深处，有两点红光在闪。
像昨晚河面上的野兽眼睛。
“它要出来了。”睡衣的布料突然绷紧，显出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脖子的位置有圈深深的勒痕，“她说你欠的债，该用命来还了。”
林默的目光越过人形，看向卧室。门缝里渗出红光，像血一样，慢慢漫到客厅，照亮了地毯上的湿痕——那根本不是水，是无数根头发缠在一起，织成的网。
网的尽头，卧室的门把手正在自己转动。
红光里，他看见一只手搭在了门把上。
手腕处有圈勒痕，和睡衣里那只手一模一样。
而他左口袋里的银锁，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像块烙铁，像是要把他的皮肤烧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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