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夜像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逆着尸潮而行的孕妇吸引了。
她是一个“异常”，一个游离于“微笑规则”之外的、无法被他现有逻辑模型解释的“变数”。
在这样一个非黑即白、不笑即死的世界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希望，或者……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未知的危险。
孕妇越走越近，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笑尸”视而不见。
林九夜能更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那是一种巨大的悲伤被强行压抑后的麻木。
他甚至注意到，经过她身边的个别笑尸，僵硬的步伐会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卡顿。
她哼唱的童谣，断断续续，却像某种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这个疯狂的世界隔绝开来。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街边的一个老式公共电话亭上。
电话亭里，红色的听筒没有挂好，正孤零零地垂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林九夜的心猛地一紧。
是陷阱！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理智瞬间锁住了他的喉咙。他想起了王教授那通诡异的电话，想起了视网膜上那条血色的规则——【请勿相信任何电话】。
这个电话亭，绝对有问题！
孕妇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站在原地，犹豫着，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挣扎。
就在这时，电话亭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婴儿的哭声。
“哇……哇……”
那哭声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孕妇的心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麻木的表情瞬间被焦急与担忧所取代。她护住腹部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
是孩子！
对一个母亲而言，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向了那个电话亭。
“别去！”
林九夜的脑中，理智与冲动在疯狂交战。救她？自己会暴露。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孕妇走进明显的陷阱，他做不到！更何况，她可能是解开这个世界秘密的关键！
就在孕妇的手即将触碰到电话亭门把手的瞬间，林九夜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冲出去，也没有喊叫。
他捡起身旁的一块小石子，用尽全力，朝着斜对面商场二楼的一块玻璃窗，狠狠地砸了过去！
“哗啦！”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无比刺耳！
街道上所有游荡的笑尸，如同被惊动的蜂群，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孕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一哆嗦，伸向门把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猛地回头，顺着石子飞来的轨迹，看到了缩在巷口阴影里的林九夜。
林九夜对上她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电话亭，然后用尽全力，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孕妇愣住了。
她看着林九夜，又看了看那个传来婴儿哭声的电话亭，眼神中的焦急渐渐被一丝清明和后怕所取代。
她不是蠢人。
一个能在这种世界里活下来的人，绝不会是蠢人。
她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为她这样的人，设下的、无比恶毒的圈套。
她缓缓地后退，一步一步，远离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电话亭。
而电话亭里，那婴儿的哭声，似乎因为“猎物”的逃脱而变得急躁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阵尖锐的、非人的、充满了恶意的——
“咯咯咯咯咯……”
又是那种痴傻的、疯狂的笑声！
电话亭的玻璃，从内部开始，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用血迹画成的笑脸。
孕妇脸色惨白，再无一丝犹豫，转身快步走进了林九夜所在的这条小巷。
两人在巷子的最深处汇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都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谢谢你。”她喘着气，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叫红姑。”
“……林九夜。”他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人，他视网膜上那条关于“姓名”的规则，似乎没有传来任何警告。
“你的脸……”红姑看着他脸上那道血色的裂痕，眼神复杂。
“你的歌……”林九夜则看着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它们……不攻击你？”
两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常”。
“我不知道，”红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只知道，当我开始哼唱我们戏班祖传的‘净坛傩腔’时，那些东西就会变得迟钝。但代价是……我必须‘净心’，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能哭，也不能……像他们一样笑。”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感觉，就像强行把自己的魂魄抽离出来，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在走路。时间长了，连心跳都会慢下来，浑身发冷。”
林九夜的心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不许哭，也别笑！
这和他从王教授电话里听到的“不许哭”与规则一的“请微笑”，完全不同！
原来，规则……不止一套！
或者说，他们这些“异常”的人，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生存法则”！
他立刻将自己的经历和推测，言简意赅地告诉了红姑。当红姑听到“言灵污染”和“剥脸诅咒”时，她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
他们就像两个瞎子，各自摸到了大象的一条腿，首到此刻，才通过交换信息，拼凑出了一个更完整的、也更令人绝望的轮廓。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林九夜看着巷口外越来越多、被刚才玻璃破碎声吸引过来的笑尸，果断地说道，“这个城市正在‘死去’，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或者……找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
“去哪？”红姑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博物馆！”林九夜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需要一样东西，一件或许能对抗这一切的关键——《哭丧图》！”
“可那里……”红姑想起了刚才的经历，心有余悸。
“我知道。”林九夜打断了她，他的目光扫过红姑高高隆起的腹部，又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冰冷的裂痕。
他知道，他们没有选择。
因为一个更现实、也更致命的问题，己经摆在了眼前。
“我们没有食物了。”林九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而且，你的预产期……应该快到了吧？”
作者“西海熬粥”推荐阅读《百诡夜行：我以脸谱敕神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R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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