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夜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入了两人之间死寂的沉默里。
食物。
以及红姑即将到来的预产期。
这是比街上游荡的“笑尸”更现实、也更致命的倒计时。
“我知道一个地方。”最终，还是红姑先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巷口对面那家‘百姓大药房’，后面连着一个小型的仓储超市。如果运气好，我们能一次性找到药品和食物。”
林九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家药房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却隔着一条满是“笑尸”的、死亡的街道。
“太危险了。”他立刻否决，“穿越街道，动静太大，会把它们全都引过来。”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红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腹部，眼神中是身为母亲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净坛傩腔’能为我们争取几分钟的‘无视’时间，只要我们动作够快。”
林九夜看着她，内心挣扎。他知道红姑说的是事实，但他脸上的裂痕，在提到“危险”时，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在发出警告。
最终，他对上了红姑那双不容退缩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
他从地上捡起两根断裂的钢筋，递给红姑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充当武器。
“记住，”他最后叮嘱道，“保持你的歌声，不要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旦有变，立刻向我靠拢。”
红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再次闭上眼，那种强行抽离灵魂的麻木感笼罩了她。悠远而不成调的傩音，如同水波，从她身上无声地扩散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巷。
踏上街道的瞬间，林九夜感觉自己像一个潜入深海的泳者，周围是无数游弋的、致命的鲨鱼。那些“笑尸”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却像穿过空气一样，没有任何停留。
红姑的“净坛傩腔”有效！
林九夜的心稍稍安定，他紧握着钢筋，和红姑一起，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贴着墙根，朝着对面的药房移动。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药房的玻璃门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走在最前面的林九夜，毫无征兆地，右脸颊那道血色裂痕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痛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有一把烧红的手?刀，正在他脸的内部，进行着某种恶意的切割。
他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脸上强行维持的微笑，瞬间破碎。
“嗡——”
街道上所有“笑尸”，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地、僵硬地，将它们那一张张诡异的笑脸，转向了林九夜！
被发现了！
“快！”红姑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林九夜，用尽全力将他拖向药房。
“咯咯……咯咯咯……”
刺耳的痴笑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西面八方响起！尸群开始向他们涌来！
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开了药房的玻璃门，翻滚着冲了进去，然后合力用沉重的药柜死死抵住大门。
“砰！砰！砰！”
无数双手掌和脸，狠狠地拍打、挤压在玻璃门上，那一张张扭曲的笑脸，几乎要将玻璃挤碎。
“你怎么样？”红姑扶住林九夜，焦急地问。
“我的脸……”林九夜的声音在发抖，他捂着自己剧痛的右脸，西海熬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在皮下疯狂地蠕动。
他踉跄着冲到药房内的一面镜子前，当他看清自己脸上的变化时，一股比死亡更深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他右脸颊上那道血色的裂痕……
裂开了。
它不再是一道细线，而是像一张真正的嘴，在他脸上咧开了一道长约三寸的、深不见底的口子。
没有鲜血，没有肌肉组织，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它在动。
它在一张一合。
仿佛……在呼吸。
也仿佛，在嘲笑着林九-夜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人类的嘴。
这张脸，己经彻底毁了。
林九夜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的某个重要部分，正随着这道裂口的出现，被永久地剥离了。
“林九夜！振作起来！”红姑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怪物般的自己，又看了看门外疯狂撞门的尸群，和身边眼神坚定的红姑，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求生欲的狠劲，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那道新出现的、深邃的裂口。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片黑暗的瞬间，一个冰冷的、不属于他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饿。”
林九夜猛地一愣。
这个声音……是从“它”那里传来的！
他脸上的这道裂痕，这张新出现的“嘴”，会“说话”！
“咯咯……咯咯咯……”
门外的笑声越来越近，一个笑尸己经将半个脑袋从被撞碎的玻璃缝里挤了进来。
“它在说什么？”红姑紧张地问。
“它说……”林九夜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看着镜中自己脸上的那道“嘴”，又看了看门外那个己经近在咫尺的笑尸，一个疯狂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脸，对准了那个正从门缝里挤进来的笑尸。
然后，他遵从了那个来自“第二张嘴”的、最原始的本能。
他张开了……脸上的裂口。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那个己经挤进半个身子的笑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它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它体内某种无形的能量，正在被疯狂地抽走。
仅仅两秒钟，那具笑尸就变成了一具失去所有水分的干尸，“啪”的一声，散落在地，只留下一套空荡荡的衣服。
一股冰凉的、带着甜腻气息的能量，顺着他脸上的裂口，涌入了他的身体。林九夜打了个寒颤，那感觉并不像饱餐后的满足，反而像喝下了一杯冰水，带来一种更深层次的、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发冷的空虚。
他脸上的那道“嘴”里传来的声音，也从“饿”，变成了一种……似乎永远无法被填满的、意犹未尽的喟叹。
门外的尸群，仿佛被某种更高级的恐怖震慑住了。
它们疯狂撞门的动作，齐齐停了下来。
紧接着，最靠近门口的几具笑尸，脸上的笑容甚至出现了瞬间的僵硬，它们不自觉地、集体向后退了半步。
它们……在害怕。
害怕林九夜脸上，那张刚刚饱餐了一顿的……第二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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