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门外，上百张扭曲的笑脸，就那样僵在玻璃门上，一动不动。它们空洞的眼神，不再是疯狂，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惧。
它们在害怕。
林九夜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他缓缓地、用颤抖的手，触摸自己右脸上那道刚刚“进食”完毕的、深邃的裂口。
那股冰冷的、让人从骨子里发寒的空虚感，依然在他体内盘旋。他非但没有感觉到力量的增长，反而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它们……退了。”红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她看着门外那群集体后退、如同见了鬼的笑尸，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不。”林九夜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苦涩，“它们不是怕我，它们怕的是……‘它’。”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可怖的裂痕。
他不是猎人，最多……只是一个关着猛兽的、摇摇欲坠的笼子。
“我们安全了？”红姑问。
“暂时。”林九夜强迫自己从对自身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学者的冷静，“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需要的东西。”
外面的笑尸虽然被震慑，但谁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开始行动。
红姑凭借一些基础的药理知识，在药房里快速寻找着抗生素、绷带以及孕妇能用的维生素和钙片。
林九夜则负责警戒，并穿过药房后门，进入了那个小型的仓储超市。
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倒塌，食物散落一地，显然在末世初期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哄抢。但幸运的是，在仓库的最里面，他们找到了几箱未开封的饼干、罐头和瓶装水。
就在林九夜准备搬运这些救命的物资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在堆放罐头的货架角落里，有一个被撕开的、早己过期的面包包装袋，旁边，还有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里……有其他人来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他立刻警觉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钢筋，仔细观察西周。
除了血迹，他还发现了一些被刻意隐藏的痕迹——几根熄灭的烟头，以及一个用罐头盒做成的、极其简陋的捕鼠夹。
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幸存者，或者……是一群。他们很谨慎，懂得清理自己的痕迹。
林九夜的心沉了下去。在这末世里，很多时候，活生生的人，比外面那些只会笑的怪物，要危险一百倍。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这些细节，然后招呼红姑，用最快的速度将物资打包。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林九夜脸上的那道“嘴”，再次传来一阵冰冷的悸动。
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念头，又一次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敲门。”
林九夜猛地一愣。
敲门？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扇被药柜死死抵住的、布满裂纹的玻璃大门。
难道，“它”还想出去“进食”？
不，不对。
林九夜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念头里，带着一种强烈的“指向性”。他顺着那股感觉，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最终落在了超市仓库一扇紧闭的、厚重的铁皮防火门上。
“敲门。”
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的意味。
他脸上的裂口，也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张合，那股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寒冷的空虚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它饿了。
它在催促自己，去打开那扇门，去寻找“食物”。
林九夜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明白了，这才是“吞噬”能力真正的代价——他不是在“使用”这个能力，而是在被这个能力“奴役”！他必须不断地去满足脸上这张“嘴”的食欲，否则……
他不敢想象，如果长时间不“喂食”它，它会不会……开始吞噬自己？
“怎么了？”红姑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那扇门后……有东西。”林九夜的声音干涩。
红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能感觉到，从那扇门的后面，隐约传来一股让她很不舒服的气息。
“我们要不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同时听到，从那扇厚重的铁皮门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刻意压抑的咳嗽声。
有人！
里面有人！
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立刻躲到了货架后面。
门后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咳嗽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整个仓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门里门外，两拨人紧张的心跳声。
林九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脸上那张“嘴”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几乎要脱离他的控制。而门后的幸存者，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是敌是友，完全未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粗犷而充满警惕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外面的是谁？再不吭声，老子就扔手榴弹了！”
手榴弹？！
林九-夜和红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对方不仅是经验丰富的幸存者，手里……还有重武器！
而更要命的是，林九夜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如同帝王般的威严，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开门。”
“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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