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九夜和红姑的心上。
而林九夜脑海中，那个来自“第二张嘴”的、冰冷无情的指令——“开门，或者，死”，则像一把抵住他后心的尖刀。
前进是未知的敌人和致命的武器。
后退，是体内那个正在苏醒的、饥饿的“魔鬼”。
死局。
短短几秒钟，林九夜的后背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同样惨白的红姑，又感受了一下脸上那道裂口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饥饿感。
他做出了选择。
两害相权取其轻。
体内的“东西”，是规则，是无法违抗的死亡判决。
而门外的人……是人，就有沟通的可能，就有周旋的余地！
“别冲动！我们没有恶意！”林九夜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高声喊道，“我们只是进来找点吃的！”
门后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显然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吃的？哼，这年头，谁他妈不是为了吃的？”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屑和戒备，“两个人？还是一群？”
“就两个！”林九夜立刻回答，“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孕妇。”
他特意强调了“孕妇”两个字。
这是在示弱，也是在测试对方的人性底线。如果对方连一个孕妇都要赶尽杀绝，那多说无益，只能拼死一搏。
门后，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林九夜能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压低声音激烈争论的声音。
“……孕妇？”
“……会不会是陷阱？”
“……管他妈的，宁可错杀……”
林九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而他脸上的那道裂口，似乎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变得不耐烦，那股冰冷的饥饿感，开始像火焰一样灼烧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侵蚀，一种非人的、只想“进食”的暴戾冲动，正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他死死地咬着牙，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就在他快要失控的边缘，身边的红姑，突然做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那扇冰冷的铁皮门上。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再次哼唱起了那首不成调的、悠远的“净坛傩腔”。
没有杀意，没有敌意。
那歌声，穿透了厚重的铁门，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地流淌进门后那个未知的空间。
门后激烈的争论声，瞬间停了。
连林九夜脑海中那股暴戾的、催促他“开门”的指令，也在这奇异的歌声中，被安抚了下去，那灼烧般的饥饿感，竟然奇迹般地减弱了。
林九夜震惊地看向红姑。
她的歌声，不仅能让“笑尸”迟钝，竟然……还能影响到自己体内这个“怪物”？！
“吱呀——”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那扇厚重的铁皮防火门，缓缓地、开了一道缝。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布满胡茬、饱经风霜的脸。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如鹰，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林九夜，和正闭着眼、轻声哼唱的红姑身上。
当他看到红姑高高隆起的腹部时，眼神中的杀意和戒备，明显地减弱了几分。
“你们……”他看着红姑，又看了看林九夜脸上那道狰狞的裂痕，眉头紧锁，显然无法理解这诡异的组合。
林九夜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们真的只是想找点吃的和药品。”
男人身后的门缝里，又挤出两张年轻的脸，他们同样手持武器，紧张地盯着林九夜二人。
为首的男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收起了枪，将门完全打开。
“……进来吧。”他沉声说道，“外面的东西快要天亮了，到时候会更麻烦。”
林九夜和红姑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他们走进了门后。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冷库，显然是超市的附属设施。冷库里堆放着不少物资，还有简易的床铺和防御工事，俨然一个经营了许久的小型庇护所。
“我叫周勇，这是我两个兄弟，李默和王浩。”为首的男人指了指身后的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你们运气好，要是换做半个月前，我们绝不会开门。”
“为什么？”林九夜问。
“因为半个月前，我们还想守着这座城市。现在……”周勇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头顶，“我们只想活下去。我们准备离开江城，去北边一个叫‘方舟一号’的幸存者基地，据说那是军方建立的，有高墙，有军队，比这里安全一万倍。”
方舟一号？
林九夜和红姑的心头，同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们可以……”
“别急。”周勇打断了林九tuiye的话，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落在了林九夜脸上那道己经不再张合，但依然深邃可怖的裂痕上。
“我们不养闲人，更不养……怪物。”他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强硬，“想跟我们一起走，很简单。”
他指着仓库角落里，一个被铁链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正在疯狂挣扎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脸上，同样保持着那种诡异的、僵硬的微笑。
他是一个活着的“笑尸”！
周勇看着林九夜，一字一句地说道：
“杀了他，或者，用你这张‘嘴’，把他吃了。”
“这是你们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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