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峡谷的血腥与“末日芬芳”的恶臭被呼啸的荒野之风卷向远方，只留下死寂和两道踉跄的身影。陈锋半架半拖着林默，在嶙峋的怪石和枯黄的荆棘丛中艰难穿行。林默的身体像被抽干了骨髓，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源自丹田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压制着那沉寂的冰火源流。药剂的残余效力、透支的代价以及目睹王振国牺牲的巨大悲痛，几乎将他压垮。他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额角，嘴唇干裂出血，唯有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冰冷而执拗的火焰，死死盯着东南的方向。
“默哥，撑住！前面…前面应该有地方能躲！”陈锋喘着粗气，声音嘶哑。他同样疲惫不堪，身上带着几处被子弹擦伤的灼痕，左臂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停，韩全的追兵随时可能从峡谷方向扑出来。
他们在荒凉的戈壁中跋涉了大半天，依靠林默的经验和王振国遗留的一个简易环境探测器（能预警大型生命体辐射），避开了几处明显的灾厄兽活动痕迹。夕阳如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就在陈锋几乎要绝望时，探测器发出了微弱的、代表人类活动的稳定辐射信号。
“有信号！可能是聚居点！”陈锋精神一振，拖着林默加快脚步。翻过一道布满风化石柱的矮坡，一片依托着巨大、锈蚀的旧时代地铁通风井构筑的杂乱棚户区映入眼帘。昏黄的灯光从各种缝隙中透出，人声、叫卖声、金属敲打声混杂着劣质燃料的味道飘散过来——遗民集市。
入口处，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眼神凶狠的守卫懒洋洋地靠着锈蚀的铁门。看到两个满身血污尘土、形容狼狈的陌生人靠近，尤其是林默那刺眼的头发和虚弱状态，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
“站住！哪来的？懂不懂规矩？进‘鼹鼠洞’先交‘地头税’！”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贪婪地打量着陈锋背上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装着仅剩的压缩干粮和少量弹药）。
陈锋眼神一冷，手悄然按向腰间的匕首。现在动手，暴露的风险太大。
“疤脸哥，跟两个逃荒的穷鬼废什么话，首接搜身！”旁边一个瘦猴似的家伙叫嚣着，伸手就想去拽林默。
林默猛地抬眼，那冰冷的目光让瘦猴的动作僵在半空，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吵吵什么？挡着老子路了！”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横肉、左脸一道狰狞刀疤几乎贯穿半张脸的光头壮汉，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穿着磨损但保养良好的旧式作战服，腰间挎着一把大口径手枪和一把合金砍刀，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精悍、眼神锐利的汉子。他扫了一眼守卫，又看了看林默和陈锋，尤其在林默的白发和陈锋下意识摆出的防御姿态上停留了片刻。
“哈克老大！”守卫们立刻收敛了气焰，恭敬地让开。
被称为哈克的壮汉走到陈锋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粗声粗气地问：“小子，身手不错？烛龙出来的？”
陈锋心中一凛，对方眼光毒辣，竟一眼看出他的底子。他谨慎地点点头，没有否认：“曾经是。”
哈克又看向林默，目光在他虚弱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呵，有点意思。这鬼地方，能活着走到这儿都不容易。疤脸，让他们进去。规矩？老子就是规矩！再敢乱收‘税’，老子把你爪子剁了喂沙虫！”他瞪了守卫头目一眼。
疤脸守卫噤若寒蝉，连忙挥手放行。
“谢了。”陈锋沉声道，扶着林默走进集市。哈克没再说什么，带着手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集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也更混乱。狭窄的通道两侧挤满了各种摊贩：贩卖锈蚀零件、自制武器、可疑的合成食物块、甚至还有变异的动植物标本。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劣质燃料味、食物腐败味和各种说不清的怪味。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疲惫的拾荒者、眼神警惕的佣兵、神情麻木的平民、还有隐藏在阴影里、目光闪烁的情报贩子。
陈锋用两块高能压缩干粮换取了集市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由废弃滤芯改造而成的狭小空间作为临时落脚点。空间低矮、布满油污和灰尘，但至少能遮风挡雨，隔绝大部分窥探。
陈锋小心翼翼地将林默安置在角落铺开的毯子上，递给他一小块干粮和水。“默哥，先吃点东西，恢复点力气。我去弄点消息，顺便看看能不能搞到点药。”他眼中充满担忧。
林默点点头，艰难地吞咽着干硬的食物，感觉像在吞沙砾。他闭目凝神，尝试沟通丹田深处那沉寂的源流，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阵阵虚弱带来的眩晕。
陈锋很快回来，脸色不太好看。“韩全的车队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就清理了道路，全速朝东南总部去了。影蜂的追踪小队还在活动，不过被老王那‘芬芳’坑得不轻，暂时还没摸到集市这边。另外…”他压低声音，“集市的情报贩子说，东南总部近期戒严了，好像是因为‘接收重要物品’失败，在排查可疑人员。小雨的消息…很严密，只知道被带进去了。”
林默猛地睁开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下的毯子。东南总部…蜂巢…小雨！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集市的喧嚣！紧接着是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奔跑声！
“兽袭！是狂躁鬣狗群！从西边通风口涌进来了！” 外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陈锋脸色剧变，抓起武器就冲了出去。林默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
集市入口方向己经一片混乱！数十只眼睛猩红、流着涎水、体型如牛犊般大小的变异鬣狗，如同潮水般涌入！它们显然受到了红潮气息的感染，更加狂暴嗜血！集市的守卫和佣兵仓促应战，但数量差距太大，防线瞬间被撕开！鬣狗扑向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抱着破烂布娃娃的小女孩被混乱的人群撞倒，跌坐在通道中央，离一头扑来的鬣狗只有几步之遥！那猩红的眼睛和滴着涎水的巨口在她惊恐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不——！”孩子的母亲发出绝望的哭喊。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保护妹妹的执念、老王牺牲时的怒吼、眼前这即将被吞噬的弱小生命…所有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滚开！！！”一声沙哑却蕴含无尽怒火的咆哮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嗡！
丹田深处，那沉寂如冰的源流核心，因这极致的守护之念，骤然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悸动！一股灼热与冰寒交织的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
噗！
林默的指尖，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极其微弱、只有拳头大小的、蓝白相间的冰焰！那火焰跳跃不定，带着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被他下意识地朝着那头扑向小女孩的鬣狗甩了出去！
冰焰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飘忽。但在它接触到鬣狗头颅的瞬间，异变陡生！
嗤——！
刺骨的寒气瞬间爆发！鬣狗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坚冰！同时，冰层内部，一丝微弱的赤红火线猛地窜起！
嗷呜——！
鬣狗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动作瞬间僵硬！虽然冰层只覆盖了它头颅的一小部分，内部的火焰更是微弱得只烧焦了一小块皮毛，但这突如其来的、蕴含冰火两种极端属性的诡异攻击带来的剧痛和能量冲击，让它本能地陷入了混乱和恐惧，猛地甩头后退，撞翻了旁边的另一只鬣狗！
这短暂的混乱和阻滞，为旁边的守卫争取了宝贵的零点几秒！一个离得最近的佣兵怒吼着冲上来，用厚重的合金盾牌狠狠砸在鬣狗腰腹，将其撞开！
小女孩被母亲趁机拖走。
而发出这一击的林默，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前猛地一黑，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贯穿脑髓！他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默哥！”刚刚砍翻一头鬣狗冲过来的陈锋，恰好看到这一幕，惊骇欲绝地扑过去扶住他。
林默倒在陈锋怀里，视野模糊，只看到集市守卫和哈克带着他的人正奋力反击，渐渐稳住了阵脚。他指尖残留的冰霜迅速消融，那丝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丹田深处，源流再次沉寂下去，比之前更加冰冷死寂，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撕裂般的头痛。
力量…代价…守护…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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