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林默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发射器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他盯着顾工怀里那台对讲机——苏晚晴托人改装的微型信号干扰器，此刻正顺着电流纹路往整个机房的电路里钻。
"操！
耳朵要聋了！"保安捂着耳朵踉跄后退，枪托砸在服务器机柜上发出闷响。
陈总的金丝眼镜歪到鼻梁上，保养得发白的手指死死抠住领带结，喉结上下滚动着嘶吼："切断电源！
快他妈切断——"
林默的指甲掐进掌心。
倒计时显示还剩十一分钟，老张在培训时说过，过台俊氨这种老狐狸的机房至少有三重备用电源，必须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毁掉最隐蔽的那路。
他拽着顾工往机柜侧面挪，老人的手背全是冷汗，像块泡了水的老树皮："通风口第三块挡板，老张画了红三角。"
顾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睛被电流声刺得泛起红血丝。
林默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过去——深灰色的通风口挡板上，果然有道指甲盖大小的红漆印，在应急灯的冷光下像滴凝固的血。
"顾叔！"林默扯下自己的工牌绳，快速缠在顾工手腕上，"等下我数到三，你就往安全通道跑，别回头。"
"三——"
话音未落，陈总己经扑了过来。
这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此刻活像头被拔了牙的狼，西装前襟扯开两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金线的衬衫："林默！
你以为发封邮件就能——"
林默抄起顾工腰间的警用橡胶棍，朝着红三角挡板狠狠砸下去。
金属碰撞声混着电流的刺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挡板应声脱落的瞬间，他看见里面盘着拇指粗的电缆，绝缘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机油——果然是刚接上的备用电源。
"断他妈的电！"陈总扑上来抓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林默反手一肘撞在对方肋下，听见闷哼声的同时，余光瞥见保安己经举着枪冲过来，枪管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顾叔！"林默吼了一嗓子。
顾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抄起脚边的灭火器砸向最近的服务器。
红色钢瓶撞在金属外壳上发出巨响，林默趁机矮身钻过陈总的胳膊，抓起另一台灭火器拧开阀门。
滚烫的干粉喷涌而出，瞬间在两人之间拉起一道白墙。
"看不见了！
别乱开枪！"保安的喊叫声粉闷成嗡嗡的响。
林默眯着眼睛拽住顾工的袖口，潮湿的汗渍透过布料渗进他掌心——老人的手腕抖得厉害，可手指却死死勾住他的工牌绳，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往左！"林默压低声音，带着人往服务器阵列的空隙里钻。
身后传来陈总撞翻椅子的动静，还有灭火器钢瓶滚落在地的哐当声。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里混着顾工的喘息，老人的皮鞋跟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像有人拿指甲划玻璃。
"到了。"林默贴着服务器滚烫的外壳蹲下。
金属表面的热度透过衬衫灼着后背，他摸出藏在领口的手机，屏幕蓝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云端备份进度条缓缓爬动，绿色数字正从15%跳到14%。
"怎么……这么慢？"顾工扶着服务器喘气，喉结动了动，"我老伴儿手术那天，心电图机也是这么跳的。"
林默没接话。
他盯着进度条，听见远处传来保安踹门的声音，陈总的骂声像黏在墙上的痰："搜！
连老鼠洞都给我翻出来！"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晚晴的消息："值班室收到加密邮件，正在破解。"他快速回了个"好"，指尖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备份剩12%。"
应急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里，林默看见顾工的眼睛亮了一下——老人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火星"咔嗒"一声窜起来，照亮了他脸上的皱纹。"我闺女说，"老人用手拢着那点光，声音轻得像叹气，"这玩意儿比手电筒经用。"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绿光。
林默低头，看见进度条停在了12%，数字后面跟着个不断闪烁的感叹号："剩余时间：09:58"。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是陈总踹开了他们刚才躲藏的机柜。
林默把手机塞进顾工手里，摸到对方掌心的老茧蹭过屏幕："顾叔，等下要是走散了，你就往消防通道跑，那里有苏记者的人。"
"那你呢？"
林默没回答。
他听见陈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保安粗重的喘息。
服务器下方的阴影里，手机屏幕的绿光在老人脸上跳动，把那些皱纹照成了深沟。
他伸手按住顾工的手背，感受到对方脉搏跳得像敲小鼓："等备份完成，你就按这个键。"
"林默！"陈总的喊叫声就在头顶。
林默抬头，看见两道黑影正从服务器阵列的缝隙里挤过来。
他拽着顾工往更深处挪，后背贴上另一个滚烫的金属外壳。
手机在顾工手里震动，进度条终于开始缓缓爬升——12%，13%，14%……
"找到了！"保安的喊叫声炸响在头顶。
林默把顾工推进最里面的空隙，自己转身挡在前面。
他听见陈总急促的呼吸声，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混着机房特有的电子元件焦糊味。
有冰凉的东西抵在他后颈，是保安的枪管。
"把手机交出来。"陈总的声音带着笑，像在哄小孩，"交出来，我让你活着离开。"
林默没动。
他盯着顾工手里的手机，绿光映得老人的脸忽明忽暗。
进度条还在爬：17%，18%，19%……
"敬酒不吃吃罚酒。"枪管重重戳了下他后颈。
林默踉跄两步，撞在服务器上，金属外壳发出闷响。
顾工突然扑过来，打火机的光晃得保安眯起眼："我、我有糖尿病！
不能动粗！"
林默趁机矮身钻进服务器下方。
这里空间狭小，他蜷缩着，能看见陈总的皮鞋尖就在半米外。
手机屏幕的绿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进度条己经爬到了21%。
"搜！"陈总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默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摄像头，对着上方的空隙调整角度。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苏晚晴的消息："加密邮件破解成功，证据链完整。"他快速划掉消息，平衡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抬头看向顾工——老人正被保安拽着胳膊往外拖，打火机掉在地上，火星噼啪作响。
服务器下方的阴影里，手机屏幕的绿光越来越亮。
林默盯着进度条，看着数字从25%跳到26%，27%……
"找到了！"保安的喊叫声突然变调。
林默抬头，看见陈总举着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工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服务器散热风扇的嗡鸣。
手机在掌心震动，进度条终于跳到了30%。
"把他给我——"
"叮"的一声。
林默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上跳出"云端备份完成"的提示。
他按下发送键，把最后一份加密文件传给苏晚晴。
服务器上方传来陈总的怒吼，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蜷缩在金属外壳下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倒数："销毁倒计时：00:59"。
应急灯突然重新亮起。
林默眯起眼，看见顾工正朝他拼命眨眼——老人的袖口露出半截工牌绳，那是他刚才系上去的。
服务器散热口的热风扑在脸上，带着股焦糊味。
他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微型发射器，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暗下去。林默最后看了眼备份进度——12%。
不，是12%。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刚才看错了。
手机屏幕上，绿色的进度条正停在12%，后面跟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感叹号："备份中断，正在重试……"
服务器上方传来陈总的笑声："林默啊林默，你以为——"
林默按下发射器的开关。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炸响。
林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服务器下方的金属网格硌着他的肩胛骨，手机屏幕上那抹刺目的红叹号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眼底发疼。
微型发射器贴着大腿内侧发烫，橡胶外壳在潮湿的裤袋里洇出一片汗渍——这是苏晚晴托人从境外带回来的干扰器，理论上能让半径十米内的电子设备集体瘫痪，可现在它烫得像块炭，不知道是过载了还是要炸。
"我女儿的助学贷款...明天就截止。"顾工的声音从浓烟里飘过来，带着股湿木头的闷味。
林默抬头，看见老人佝偻的身影在灰白的雾里晃动，消防面罩歪在下巴上，露出半张青灰的脸。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地下车库，顾工攥着催款单的手首抖："陈总说只要我配合锁机房，就帮我填那窟窿..."
服务器散热口的热风裹着焦糊味扑在脸上。
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顾叔，你现在填的窟窿，能换来你女儿后半辈子的晴天。"手机在掌心震动，云端备份进度条突然跳了一格——13%。
"找！
把老鼠洞掀了！"陈总的怒吼混着保安踹机柜的闷响，离得更近了。
林默看见两道黑影在浓烟里晃动，陈总的鳄鱼皮带扣闪着冷光，保安的橡胶靴碾过地上的灭火器碎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顾工突然踉跄着撞向最近的服务器，橡胶棍抡圆了砸在金属外壳上，"当啷"一声，火星子溅得老高。
"老东西疯了？"保安骂骂咧咧扑过去，枪管在烟雾里划出一道黑弧。
林默趁机翻滚，后背擦过发烫的服务器，布料瞬间焦了一片。
他钻进设备散热通道时，听见顾工粗重的喘息："小默！
通道尽头有通风管！"
散热通道窄得像口棺材，金属隔板刮得他胳膊生疼。
林默蜷着腿往上蹭，能听见下方陈总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保安骂"追！
别让他跑了"的嘶吼。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备份进度跳到了18%，发射器的热度透过裤料灼着大腿——该是时候了。
"停手！"陈总的喊叫声就在头顶。
林默摸到通道顶端的通风口，锈迹斑斑的铁网硌得掌心发麻。
他低头，透过隔板缝隙看见陈总仰着脖子，金丝眼镜上蒙了层灰，脸涨得像块猪肝："林默！
你以为发几个破文件就能——"
"叮"的一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绿光，"云端备份完成"的提示刺得他眯起眼。
林默按下发射器开关的瞬间，整间机房的应急灯"滋啦"一声炸成蓝火花。
保安的对讲机爆发出刺耳鸣叫，陈总的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屏幕裂成蛛网。
"操！
设备全他妈疯了！"保安捂着耳朵蹲下，枪管砸在地上当啷作响。
顾工趁机抄起脚边的灭火器，对着陈总后腰就是一下，老人喘得像拉风箱："我闺女...要上大学的！"陈总踉跄着撞进服务器阵列，额头磕在金属棱角上，血珠子顺着鼻梁往下淌，把金丝眼镜染成了红色。
林默拽开通风口的铁网，雨丝混着冷风灌进来，带着股清甜的土腥气。
他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楼下的梧桐树冠在暴雨里摇晃，路灯的光晕被雨帘揉成模糊的光斑。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晚晴的消息："证据己接收，正在对接经侦。"他快速划掉，抬头看向机房——顾工正踩着陈总的后背，把老人的工牌绳往对方手腕上缠，动作笨拙得像在系鞋带。
"顾叔！"林默扯着嗓子喊，"从安全通道下！
苏记者的人在一楼！"顾工抬头，雨水顺着通风口滴在他脸上，把皱纹里的灰冲成一道黑道。
老人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时踢到地上的对讲机，电流杂音混着雨声炸响，惊得楼下的流浪猫"喵"地窜进雨幕。
林默顺着通风管往下爬，金属管壁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
他能听见身后陈总撕心裂肺的怒吼："林默！
我他妈要你——"话音被雨声截断，只剩模糊的骂骂咧咧。
手机屏幕突然暗下去，他摸了摸发烫的发射器，橡胶外壳己经凉了，像块被攥久的硬糖。
雨越下越大了。
林默踩上最后一级铁梯时，裤脚己经浸透，雨水顺着鞋尖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砸出小水洼。
他抬头看向机房的窗户，玻璃上蒙着层雨雾，隐约能看见顾工的影子在里面晃动，像片在风浪里挣扎的破布。
手机在掌心震动，备份进度条终于爬到了100%，绿色的完成提示在雨夜里格外醒目。
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
林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冲进雨幕。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雨水打在伞叶上的噼啪声——这场下了半夜的雨，似乎还没有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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