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回到监管局时，电子屏正跳着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数字。
他的西装后襟还沾着消防通道的墙灰，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稽查队小刘的消息刚弹出来："李总的加油卡记录被批量覆盖了，修改时间是凌晨三点，IP定位在局内B座三层。"
他的脚步在转角处顿住。
后颈被冷汗浸透的血痂突然发疼，那是刚才被弹簧刀划开的伤口。
B座三层是稽查处办公区，有他的工位，有马文涛的办公室，还有贴着"非授权人员禁入"封条的档案室。
"林副科？"
保洁大姐的声音从楼梯间飘过来，她推着清洁车，车斗里堆着揉皱的《证券时报》和半瓶喝剩的速溶咖啡。
林默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指腹沾着浅褐色咖啡渍，在暖黄的廊灯下泛着黏腻的光。
"您来得正好。"大姐把清洁车往旁边挪了挪，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碎纸片，"今早马处长冲进档案室，说要销毁'过时的稽查底稿'，可碎纸机卡得首响。
我去帮忙，他摔门走了，这些纸片就夹在机器缝里。"她压低声音，眼睛往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瞄了一眼，"我儿子在稽查科当实习生，他说...说现在查过台俊氨的案子，可不能有内鬼。"
碎纸片上的咖啡渍还没干透，林默捏着边角凑近看，深褐色痕迹里混着几缕更浅的黄——是马文涛常喝的蓝山咖啡。
他记得上周例会上，马副处长的马克杯打翻在会议记录上，当时还笑说"这咖啡渍比我的签名还有辨识度"。
他把碎纸片摊在公告栏上，用回形针固定。
第一张碎片边缘有"致谢"二字，第二张是"过台俊氨首席经济学家"，第三张最完整，右下角歪歪扭扭的钢笔字："马文涛 二〇一六年春于清华园"。
公告栏的冷光灯突然闪了一下，林默的瞳孔骤缩。
二〇一六年春，正是过台俊氨启动并购还彤证券的时间节点，而马文涛当时是稽查总队的骨干，负责审核并购案的合规性。
"大姐，您确定这些是从碎纸机里捡的？"他的声音发沉，指尖压在"过台俊氨"西个字上，"有没有看见马处长带什么东西进去？"
"就看见他抱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有'机密'两个字。"大姐的手指绞着围裙带子，"对了，他走的时候钥匙串掉地上，我帮他捡的。
那钥匙串上有个银色小锁头，锁头背面刻着'B-12'——"
"B-12？"林默打断她，喉结动了动。
稽查科储物柜的编号正是从B-1开始，B-12是最里面那排，平时只有科长和分管副处长有钥匙。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马文涛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歪在锁骨处，衬衫第二颗纽扣敞着，正从电梯间走过来。
他手里拎着公文包，身上飘着若有若无的红酒味。
"小林，这么晚还在加班？"马文涛的目光扫过公告栏上的碎纸片，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保洁大姐又乱捡东西？"
林默没接话，视线落在马文涛腰间的钥匙串上。
银色小锁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锁头背面的"B-12"被蹭掉半块漆，露出底下新刮的痕迹——和他上周在档案室监控里看到的，那个深夜潜入的身影腰间晃动的钥匙串，一模一样。
"马副处长这钥匙串挺别致。"林默伸手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还装着陈馆长留下的紫外线笔，"我记得稽查科的储物柜钥匙，可都是统一配发的黄铜钥匙。"
马文涛的喉结动了动，酒气里突然溢出一丝冷汗的酸腥。
他刚要开口，林默己经按下紫外线笔的开关。
紫光扫过钥匙串的瞬间，B-12锁头的缝隙里渗出泛黄的痕迹，像是被某种液体长期浸泡过——那是只有用特殊显影剂才能显现的标记。
保洁大姐倒抽一口凉气，后退半步撞在清洁车上。
马文涛的手死死攥住公文包带，指节发白。
林默盯着钥匙上的泛黄痕迹，耳边回响起老稽查员的话："有些内鬼会用显影剂在钥匙上做记号，方便同伙辨认。"
走廊的时钟敲响三点，林默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抬头时目光如刀："小刘说，覆盖加油卡记录的IP，定位在B座三层207室——那是您的办公室，马副处长。"
马文涛的脸瞬间煞白，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
林默弯腰捡起钥匙串，紫外线笔的紫光在B-12锁头上划出一道亮痕。
他知道，明天天亮前，这把钥匙会带他找到更多秘密——那些藏在稽查科储物柜最深处的，关于过台俊氨和监管内鬼的交易证据。
林默的手指捏着钥匙串，紫外线笔的紫光在B-12锁头上拉出一道泛黄的痕迹。
锁芯边缘的磨损方向像一道隐晦的密码——顺时针三圈，逆时针半圈，和他上周在马文涛办公室抽屉里见过的备用钥匙磨损纹路，作者“平衡者”推荐阅读《逆袭监管：我和她让资本巨鳄破产》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分毫不差。
"这锁头......"他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老稽查员的话在耳边炸响："内鬼会用显影剂标记钥匙，方便同伙在黑暗中摸认。"而锁芯的磨损，分明是频繁开启某个高保密级别储物柜留下的痕迹——B-12，那个本该只有分管副处长能打开的柜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可不是嘛。"保洁大姐的抹布在咖啡机上擦出沙沙声，速溶咖啡的焦苦混着金属锈味飘过来，"马处长总说深夜改稽查报告得喝浓的，可这机器上个月刚换的滤芯，怎么总堵？"她指节敲了敲咖啡机底部，"前儿我清理残渣，筛网里竟卡着半张碎纸片——和您手里那些，颜色一样。"
林默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碎纸片上未干的咖啡渍，想起马文涛打翻蓝山咖啡的例会，想起小刘说的"凌晨三点覆盖加油卡记录"。
原来那些被销毁的"过时底稿"，根本不是什么旧资料，而是过台俊氨并购案的关键证据！
而这台咖啡机，分明成了二次销毁的帮凶——马文涛把碎纸机卡壳的纸片捡回来，混进咖啡渣里二次粉碎。
"小林？"
马文涛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汤。
林默抬头，正撞进对方扯出的假笑里。
这位昔日的副处长西装笔挺，领带却歪在锁骨处，和半小时前的慌乱判若两人，可眼底的血丝和指节泛白的公文包，出卖了他。
"我正想找你。"马文涛的手指虚虚点了点林默手里的钥匙串，"下周局里要讨论'监管优化方案'，过台俊氨的案子是重点。
有些数据需要你整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公告栏上的碎纸片，"特别是合规性审查部分。"
林默盯着马文涛发颤的尾音。
这个总把"程序正义"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连"合规性"三个字都说得磕磕绊绊。
他想起六年前在还彤证券，马文涛作为并购案审核员来做尽调，当时他递上的合规报告里，用红笔圈着"客户保证金挪用风险"，却被马文涛拍着肩膀说"年轻人要懂大局"。
"大局？"林默忽然笑了，拇指碾过钥匙上的显影剂痕迹，"马副处长说的'大局'，是过台俊氨每年塞给监管局的调研经费？
还是B-12储物柜里，那些盖着'机密'章的转账记录？"
马文涛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公文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照见他后颈渗出的汗珠，像一串未干的罪证。
"你胡说什么！"他拔高声音，却在触及林默眼底冷光时泄了气，"我、我是看你最近太拼，想让你......"
"让我什么？"林默向前半步，钥匙串在两人之间晃出银白的光，"让我睁只眼闭只眼？
让我像六年前那样，把客户的血泪报告锁进档案柜？"
保洁大姐的清洁车突然发出"哐当"一声。
她慌忙扶住倾倒的垃圾桶，抬头时眼眶泛红："林副科，我儿子说过台俊氨并购那年，好多老股民的钱没了......"
马文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猛地转身，公文包砸在墙上发出闷响："你、你这是滥用职权！
我要找局长——"
"找局长正好。"林默摸出手机，拇指按在录音键上，"刚好我这里有段录音，是半小时前小刘发来的IP定位记录，还有——"他晃了晃钥匙串，"这把B-12的钥匙，该请技术科的同事看看里面藏了什么。"
马文涛的膝盖猛地一弯，扶住墙才没栽倒。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锃亮的皮鞋上，晕开深色的圆斑。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默转头，看见稽查科实习生小陈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手里的U盘在灯光下闪着幽蓝的光。
他跑到林默面前，喉咙动了动，刚要说话，却瞥见马文涛惨白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陈？"林默轻声唤他。
小陈的手指在U盘上绞出红印，终于咬了咬牙，将U盘塞进林默掌心。
金属的凉意透过西装布料渗进皮肤，他听见小陈带着哭腔的低语："林哥，这是......这是马处长电脑里的加密文件，我、我趁他刚才去卫生间时......"
马文涛突然发出一声闷吼，踉跄着扑过来。
林默迅速侧身，马文涛撞在清洁车上，咖啡渣和碎纸片扑了他满脸。
保洁大姐尖叫着后退，小陈吓得连退三步，后腰抵在公告栏上，碎纸片"唰"地落了他一身。
林默握紧手里的U盘，目光扫过马文涛扭曲的脸，又落在小陈泛红的眼眶上。
他知道，这个深夜才刚刚开始——B-12储物柜的密码，U盘里的加密文件，还有过台俊氨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将在黎明时分，随着第一缕阳光，彻底暴露在监管的聚光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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