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的嗡鸣被林默的话切断。
他指节抵着会议桌,两份账本的封皮在日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左边那本纸张挺括,边缘齐整得像是用裁纸刀削过;右边的却有些卷边,纸页间还夹着半片枯叶,像是从哪个积灰的档案柜最底层翻出来的。
“左边是你们用碳粉打印机伪造的。”林默的拇指在左本封面上敲了敲,指腹蹭过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那是他前夜用紫外线灯照出的——伪造者急着赶工,硒鼓没装牢,在第三页右下角压出了道月牙形的碳粉印记,“右边是真账本的热敏纸原件,上个月在俊达投资香港分公司的碎纸机里,我用镊子夹出了二十三片残页,拼起来的。”
“放屁!”椅子倒地的脆响惊得小周肩膀一缩。
马文涛扶着投影仪的支架站起来,领带歪到锁骨处,后颈的汗把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的印子。
他右手在投影仪遥控器上猛按,白墙上突然跳出一组数据对比图,“这是今早刚从稽查系统调的原始记录!林默,你敢说你没把2.3亿的资金缺口改成230万?”
林默望着墙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喉结动了动。
六年前还彤证券合规部的碎纸机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当时他攥着客户投诉信冲进去,被推搡时工牌撞在碎纸机金属外壳上,留下道细痕。
此刻他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到片边缘扎手的塑料残片。
“马处长记性真好。”他把那片残片举到灯光下,碎纸机外壳的划痕在残片上投出蛛网似的纹路,“但您可能忘了,这台碎纸机去年修过硒鼓。”他转向经侦队长,“上周三我去设备科调维修记录,发现这台机器换的碳粉批次,和您报销单里‘学术论文打印费’的发票完全一致。”
马文涛的脸瞬间白过墙纸上的涂料。
他猛地去抓投影仪遥控器,却碰翻了桌上的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溅在左边那本伪造账本上,晕开个圆斑——和林默前夜在紫外线灯下看到的月牙形压痕,恰好组成枚不完整的硬币印。
“那是巧合!”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你...你联合小陈陷害我!”
“小陈现在在急救室,心电图显示他昨晚吃了三颗速效救心丸。”林默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而您上周三给他妈交的二十万手术费,缴费单上的签名,和您在海外账户授权书上的笔迹,我让文检科比对过了——相似度97.3%。”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小周的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他蹲下去捡,后背弓得像只受了惊的猫。
经侦队长摸出录音笔,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马文涛,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我要见律师!”马文涛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投影仪上,红色的投影光在他脸上晃出诡异的光斑。
他抬手去扶西装前襟,动作僵在半空——左胸口袋的布料突然鼓起块长方形的硬物,像是张对折的发票存根。
“林副科长。”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条缝。
苏晚晴的镜头探进来,镁光灯在马文涛脸上闪了闪。
她的声音裹着深秋的凉意,却带着种猎物入笼的轻快:“能让我拍张您和证据的合影吗?”
马文涛的手死死攥住西装内袋,指节泛出青白。
林默望着他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六年前那个被扔进碎纸机的工牌——此刻它正躺在他的钱包里,金属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像块淬过火的勋章。
窗外的风掀起账本的纸页,左边伪造本的碳粉味混着右边热敏纸的焦糊味,在空气里搅成团。
林默弯腰捡起小周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银行转账记录——收款方是“马文涛之女教育基金”,金额二十万,到账时间正是小陈母亲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
“铐上吧。”他把手机递给经侦队长,目光扫过马文涛紧攥的西装口袋,“有些账,该算清了。”镁光灯的余韵还挂在马文涛脸上,苏晚晴的镜头又往前探了半寸,取景框精准咬住他左胸鼓起的长方形轮廓:“马处长,您西装口袋里的发票存根,编号是JZ - 2017 - 0348。”她指尖轻敲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并排显示着两张扫描件——一张是财务科备案的销毁报销单存根,编号JZ - 2017 - 0347;另一张是过台俊氨香港分公司流水里的可疑支出凭证,“这三张连号的票据,分别对应您去年‘调研差旅’的酒店住宿费、小陈母亲的手术费,还有俊达投资打给您境外账户的‘咨询费’。”
马文涛的喉结在汗津津的皮肤下滚动,左手虚虚护在口袋上,像在捂个随时会炸的火雷。
他的右手无意识抠着投影仪支架的塑料边缘,指甲缝里渗出淡红色血珠:“你...你偷查我的票据?记者没有调查权!”
“是财务科王姐主动给的。”苏晚晴的声音裹着冰碴,“她昨天整理旧档案时发现,您每次报销都挑她去食堂打饭的十分钟。她记得很清楚——上个月三号下午两点十七分,您抱着一摞文件冲进办公室,说‘紧急要给领导看’,结果把本该归档的原始票据全塞进了碎纸机。”她举起手机,播放一段录音:“‘马处说这些是涉密材料,我哪敢多问...’王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会议室里荡开。”
马文涛的膝盖突然一弯,扶着投影仪的手重重砸在桌面上。
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像条被踩痛的蛇。
铃声是《步步高》的前奏,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他掏手机的动作慢得像在拆炸弹,屏幕亮着,备注“李总”的名字刺得人眼睛发疼。
“喂?”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马处,我刚在迪拜落地。”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电流杂音,“您那份‘股权代持协议’需要电子签名确认,我让助理把链接发到您微信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林默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和苏晚晴约好的“关键信息触发”暗号。
苏晚晴立刻举起相机,镜头锁住马文涛煞白的脸:“李总?是过台俊氨的实际控制人李柏年吗?”
马文涛的手机“当啷”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却还在播放对方的声音:“马处?喂?您倒是说话啊...”经侦队长弯腰捡起手机,拇指划开屏幕,聊天框最上面是条未读链接,标题是《过台俊氨 - 马文涛代持协议V3.0》。
“打印机!”小周突然指着墙角。
那台一首嗡鸣的老式打印机终于吐出最后一张纸,纸页边缘还带着温热的碳粉味。
林默走过去拾起,扫过签名栏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甲方是“过台俊氨(香港)有限公司”,乙方签名“马文涛”,日期赫然写着“2015年3月12日”,而马文涛入职监管局的时间是2015年4月1日。
“不可能!”马文涛扑过来要抢,被经侦队长反手按在桌上。
他额角抵着冰凉的会议桌,盯着那张纸,突然笑出了声,“你们以为找到这个就能定我罪?代持协议而己,我没签过字!”
“您签过。”林默把协议举到他眼前,“2015年3月,您在还彤证券当合规主管时,帮过台俊氨做并购尽调。当时您用的钢笔漏墨,在第三页右下角留下了蓝色墨迹。”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尽调报告复印件,“这是还彤证券档案室的扫描件,墨迹位置和协议上的完全吻合。”
马文涛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像被掐断的哨子。
他望着林默胸前的工牌——“林默 监督处副科长”的烫金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六年前那个被他推进碎纸机的年轻人。
当时林默攥着客户投诉信冲进办公室,工牌撞在碎纸机上的脆响,此刻竟和打印机吐纸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铐上。”经侦队长扯过手铐,金属碰撞声惊得马文涛打了个寒颤。
他的西装内袋突然掉出张折成小块的发票,苏晚晴弯腰捡起,对着光看了眼:“编号JZ - 2017 - 0348,和我刚才说的完全一致。”
林默站在窗边,望着马文涛被押出会议室的背影,手不自觉摸向西装内袋。
那里躺着那片碎纸机残片,边缘的毛刺扎得掌心发疼。
他转头看向投影幕布,上面还映着马文涛手机里的代持协议链接。
残片上的划痕在灯光下闪了闪,像道即将被破译的密码。
“林副科长?”苏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需要我把这些证据传给证监会吗?”
林默捏着残片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幕布上跳动的电子签名框。
他轻轻摇头,指腹着残片上的细痕——那道六年前工牌撞出的印记,此刻正与幕布上的某个像素点完美重合。
“再等等。”他说,声音轻得像片即将落下的雪,“有些真相,需要投影才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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