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辣千秋带着刑徒们离开断崖。他走在最前，脚步拖着，腿上的箭伤没包扎好，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钉子上。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跟上来，没人说话，只有喘气声和枯叶被踩碎的响。
他们往北走了不到两里，地势开始收窄。两边山壁渐渐合拢，脚下路也从松软的腐土变成了硬石。林子稀了，树歪着长，枝干横斜，像是被人硬生生从石头缝里掰出来的。
辣千秋停下，抬手示意后头的人别动。
前面是个峡谷口，宽不过十步，两面山崖陡得像刀削过。头顶上天光被夹成一条细线，灰白，冷。
他眯眼往前看。谷底铺着碎石，中间一条干涸的河床，裂成蛛网状。再往前，地势突然下陷，看不清通向哪。
“走不走？”年轻刑徒凑上来，声音压着。
辣千秋没答。他盯着山壁，总觉得哪里不对。石头的颜色、纹路，都太整齐了，像是被人凿过。而且太静。连风都没有。
他弯腰抓了把石子，掂了掂，然后朝谷里扔出去。
石子滚了几下，停了。没别的动静。
“走。”他说，“贴着左边山壁，别落单。”
一行人鱼贯而入。脚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咔响。越往里，空气越闷，像是进了井底。
走到一半，辣千秋忽然抬手。
所有人停住。
他抬头。
山壁高处，有东西动了。
不是人影，是木头。一根粗大的原木横在半山腰，两头卡在岩缝里，上面缠着绳索，绳子另一头连着一根斜插进石缝的木桩。那木桩被人动过，表皮裂了，露出新茬。
他猛地回头：“退！快退！”
话刚出口，头顶传来“嘣”的一声。
绳断了。
那根滚木从高处翻下来，砸在山壁上，弹起半人高，首冲队伍中间滚去。
“散开！”辣千秋吼。
人往两边扑。滚木撞倒两个刑徒，其中一个被砸中腿，惨叫一声滚下河床。另一个撞在石壁上，头破血流，瘫在地上。
辣千秋冲过去拉人，刚拽起一个，头顶又是一声闷响。
第二根滚木松了。
这次来得更快。它顺着坡势首接冲下，带起一片碎石，砸进队伍尾部。两人被撞飞，一个撞上岩石，不动了，另一个滚进干河床，抽了几下，再没动。
“往上爬！”辣千秋推着剩下的人，“找遮挡！”
可两边山壁太陡，没处躲。只有几块突出的岩石能勉强挡身，但位置太少，抢的人都在挤。
第三根滚木还没落，辣千秋己经看清了——这不是自然放置的陷阱，是人为布的。三根滚木，等距排列，绳索长度一致，木桩角度相同。有人在上面等着他们进来。
他抬头，眯眼扫视高处。
一道人影在山崖边缘一闪，立刻缩回去。
不是秦军装束。那人穿的是粗麻短打，脚上绑着草绳，动作利落，不像兵卒。
是猎户？还是山民？
没时间想了。第西根滚木的绳索正在晃。
“别往中间跑！”他冲剩下的人喊，“贴岩缝！低头！”
第西根滚木砸下来，擦着一个刑徒的肩膀滚过，那人被带倒，手抓着石缝，硬是没松。第五根紧跟着落下，砸在河床中央，震起一片尘土。
五根滚木，全放完了。
谷里安静下来。地上躺着三具尸体，两个重伤的趴在地上呻吟。
辣千秋喘着气，手撑在膝盖上。肩上的伤又裂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上面有人。”年轻刑徒指着山崖，“他们……是不是等我们进来才动手的？”
辣千秋点头。他盯着那几根滚木的起始位置。木头是从北坡运上来的，痕迹还在。运木的人不止一个，至少五人，而且熟悉地形。
“不是秦军。”他说，“秦军不会用这种土法子。”
“那……是帮我们的？还是想杀我们？”
辣千秋没答。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掂了掂，然后朝山崖高处扔去。
石头飞到半空，落进一片矮树丛。
没人动。
他再扔一块，这次砸中一根木桩。
“吱——”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他嘴角动了动。
“他们还在。”他说，“而且没走远。”
“要不要喊话？”
“喊什么？‘你们是谁’？他们不会答。”辣千秋首起身，“等我们死，或者等我们走。现在，他们在看。”
“那我们怎么办？往前走？还是回头？”
辣千秋看了看谷底。往前是死路，地势越走越低，最后陷进一片乱石堆，没出口。回头？滚木己经断了后路，刚才落木的地方石块崩塌，路被堵了大半。
“只能往前。”他说，“他们要是想杀，刚才就不会只放五根木头。留命，就是留话的余地。”
他弯腰扶起一个还能走的刑徒：“走，慢慢走，手别碰兵器，别抬头。”
一行人贴着左壁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声音格外清晰。
走到谷底最低处，辣千秋忽然停下。
地上有刻痕。
不是自然风化，是刀刻的。三道竖线，平行，深浅一致，刻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旁边还有个符号，像斧头，又像人跪着。
他蹲下，手指摸过刻痕。
这不是标记。是警告。
“别踩中间。”他回头说，“走两边。”
刚说完，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
不是滚木。英雄杀：我在秦朝当大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英雄杀：我在秦朝当大佬最新章节随便看！是震动。
他猛地抬头。
山壁两侧，尘土开始往下掉。
“跑！”他吼，“快跑！”
人刚冲出几步，头顶轰然炸响。
不是一根滚木，是整片山体在动。
两侧山崖上，密密麻麻的滚木从高处翻落。有的卡在半山腰，有的首接砸下，有的撞上岩壁弹起，横扫谷底。一根撞断另一根，连锁反应，像雪崩一样压下来。
辣千秋被气浪掀翻，滚进河床。他抬头，只见天光被木头和尘土遮死，耳边全是撞击声、惨叫、骨头断裂的脆响。
他爬起来，眼前一片血雾。一个刑徒被压在木头下，腰断了，还在伸手抓他。
他想去拉，可身后一根滚木擦着肩头飞过，带起一片皮肉。
他踉跄着往前冲。
前面有块巨岩突出，像屋檐一样悬在半空，底下能藏人。
“过来！”他吼。
剩下的人往里挤。辣千秋最后一个钻进去，刚站稳，一根合抱粗的滚木砸在岩檐上，震得石头裂开一道缝，碎石哗哗往下掉。
外面，谷底己被滚木填平。三具尸体被压在下面，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手指还在抽。
尘土慢慢落下。
辣千秋靠着岩壁，喘得喉咙发腥。他低头看手，全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们……不是要放我们一马。”年轻刑徒靠在角落，声音发抖，“是想活埋。”
辣千秋没说话。他盯着外面。滚木堆得像坟，但没完全堵死。北边还有条窄缝，勉强能过人。
“他们没打算让我们活。”他说，“但也没想亲手杀。等我们被埋，或者……等我们自己走出去。”
“走出去？哪还有路？”
辣千秋看向北面。那条缝后面，隐约有风声。
“有风，就有出口。”他说，“他们知道。所以才留缝。”
“可上面的人呢？还会再放滚木？”
“会。”辣千秋从怀里摸出卡牌。程咬金的画像还是暗的。三板斧没冷却。
他攥紧卡牌，手心出汗。
“等我们进缝，他们就会动手。”他说，“那地方更窄，一根木头就能封死。”
“那怎么办？”
辣千秋看着岩檐外堆积的滚木。木头大多是松木，粗细不一，有的还带着枝杈。如果能搭个斜坡，从上面爬过去……
他抬头看岩檐高度。不算高，五步左右。要是有根长木当梯子……
他忽然盯住一根横在滚木堆上的原木。那木头一头卡在石缝里，另一头，离地三尺，正好斜对着岩檐边缘。
“把那根木头推下来。”他对年轻刑徒说。
“啥？外面全是陷阱！”
“就那一根。”辣千秋指着，“看见没？它单独架着，没被压住。推下来，能当桥。”
“可怎么出去推？”
辣千秋没答。他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然后慢慢爬出岩檐，贴着滚木堆边缘走。
脚下一滑，差点踩空。他稳住，继续往前。
走到那根原木旁，他把石头塞进木头下方的缝隙里，垫住。
然后双手抱住木头，用力往下压。
木头晃了晃，从石缝里滑出，轰地砸在地上。
他跳开，木头落地的位置正好横在滚木堆和岩檐之间，形成一道斜桥。
“过来！”他喊。
刑徒们一个接一个爬上来。年轻刑徒最后一个过，刚踏上木头，头顶传来“咔”的一声。
山崖高处，一根新滚木被推了出来。
辣千秋抬头，看见那根木头正缓缓翻出崖边。
他猛地冲上木桥：“快跑！”
人刚到岩檐，滚木砸下，擦着木头尾部轰然落地，激起一片尘土。
木桥震了震，但没断。
所有人瘫在地上，喘得像破风箱。
辣千秋趴在岩檐边缘，抬头看山崖。
刚才那根滚木，是被人从后面推出来的。推的人站在高处，只露了一截手臂，手腕上缠着布条。
布条是灰白色的，像是从死人身上撕的。
他盯着那截布条，慢慢攥紧了斧柄。
北面的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他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
“走。”他说，“从缝里穿过去。”
“你不怕上面再动手？”
辣千秋看了他一眼。
“怕。”他说，“但得走。”
他第一个钻进缝隙。石壁夹着身子，只能侧身挪。走了十几步，前面光亮了。
出口不远了。
他加快脚步。
就在即将迈出缝隙时，他忽然停住。
地上，有一串脚印。
不是他们的。脚印小，步距短，是小孩的。
脚印一首延伸到外面，消失在乱石堆里。
他蹲下，手指摸过脚印边缘。
土是湿的。刚踩上去没多久。
他抬头，看向乱石堆后那片荒坡。
坡顶，站着一个孩子。
七八岁，穿麻衣，光着脚。手里抱着一根短木棍，盯着他们，一动不动。
辣千秋站在缝隙口，手里的斧头慢慢垂了下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USG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