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千秋再睁眼的时候，天己经亮了。
不是那种慢慢透光的亮，是一下子就炸开的亮，像有人拿灯泡怼在他眼皮上。他猛地坐起来，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耳边还有嗡嗡的余音，像是寺庙早课敲钟没停过。
他低头看自己。
衣服破得跟被狗啃过似的，胸口那本《易筋经》焦黑一片，只剩个边角还连着，像是烧剩的纸钱。可奇怪的是，他身上那些伤——被禅杖扫中的右臂、摔进泥里的膝盖、雷劈后焦糊的皮肤——全好了。
不光好了，还……有点胀。
他动了动手臂，肌肉一绷，袖子“刺啦”裂开，露出小臂。那块头，比昨天大了一圈，青筋像蚯蚓在皮下扭动。
“我靠？”他捏了捏肱二头肌，硬得像铁。
他不信邪，一拳砸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砰！”
石头炸了，碎渣飞了一地，他自己都愣住。
拳头不疼，反而有种爽到天灵盖的通透感，像是刚泡完温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热气。
“这什么情况？雷劈出个超人模式？”
他低头盯着手掌，昨天那道金色纹路不见了，但掌心皮肤底下，隐约有东西在流动，像血管里跑着液态的光。
他还没缓过神，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在那儿！就是他！”
“他杀了飞龙！恶魔！”
一群人从村口冲过来，手里拿着锄头、铁叉、扁担，领头的是个赤膊大汉，肌肉鼓得像铁匠铺的风箱，满脸横肉，瞪眼像要吃人。
辣千秋一看这阵仗，心说坏了，这不像是来请他喝早茶的。
“等等，我没杀啥龙，我刚醒——”
“还敢狡辩！”那大汉怒吼，“昨夜雷光炸山，飞龙坠地，你就在尸体边上躺着！不是你杀的，你是它爹？”
辣千秋一愣：“飞龙？尸体？”
他顺着人群视线往后一看，好家伙，百米外山坡上，一头巨兽仰面躺着，通体赤红，鳞片像生锈的铜甲，脑袋上一对断角，血从眼眶里淌出来，把草都染红了。
那玩意儿少说三丈长，尾巴还抽了两下，像是没完全断气。
“我他妈什么时候躺那儿了？”辣千秋欲哭无泪，“我明明是被雷劈飞，然后……然后……”
然后啥？他记不清了。最后的记忆是把雷光拍向自己天灵盖，下一秒就在这儿了。
现在倒好，成了弑龙嫌犯。
“兄弟，你们听我解释，”他举起双手，“我真没动那玩意儿，我连杀鸡都手抖——”
“闭嘴！”大汉一锤砸地，那是把铁锤，锤头沾着火星，“飞龙是我村守护兽，每年春祭都给我们送龙涎露，治百病！你杀了它，全村都要遭殃！”
“那你也不能让我背锅啊！”辣千秋急了，“我连它是公是母都没看清！”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嘴硬？”大汉一挥手，“绑了！祭祖问天，看天罚不罚他！”
一群人冲上来，绳子甩得呼呼响。
辣千秋一看要糟，转身就跑。
可刚迈一步，小腿一软，差点跪地。
不是累，是体内那股热流突然窜到腿上，肌肉不受控地膨胀，裤腿“刺啦”裂开，小腿粗了一圈，踩在地上，地面都陷了个坑。
他踉跄两步，回头一看，那群人也傻了。
“他……他在长肉？”
“妈呀，这还是人吗？”
辣千秋自己也懵，但脑子转得飞快——这些人信龙，信天罚，信祖宗显灵，那他就给他们看点“显灵”的。
他猛地停下，转身，一拳砸向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
“砰！”
树断了，上半截轰然倒地。
全场死寂。
他喘着气，指着自己胸口：“看见没？我这不是人，是龙化人！昨夜雷劫，飞龙自愿献身，龙血入我体，龙魂附我身！我是……新龙王！”
空气凝固了。
大汉握着铁锤，手有点抖：“你……你说啥？”
“我说——”辣千秋深吸一口气，把手往天上一抬，“我吃了龙心，喝了龙血，现在，我能炼龙之力，为人所用！”
他这话纯属胡扯，但他记得怀里的「十次郎药方」——那玩意儿本就是壮阳猛药，药材里有虎骨、鹿茸、蛇胆，要是混点飞龙骨髓……不就是现成的“大力丸”？
他眼神一亮，立刻蹲到飞龙尸体边，撕开鳞片，掏出一团暗红色的骨髓，黏糊糊的，还冒着热气。
“你干啥？！”大汉冲上来。
“炼药！”辣千秋头也不抬，“你们不是要力量吗？我给你们炼！谁吃谁力拔山兮！但得拿东西换——粮食、药材、铜钱，来者不拒！”
村民面面相觑。
“他疯了吧？拿龙髓炼药？”
“可刚才那一拳……树都断了……”
辣千秋不理他们，从怀里摸出「十次郎药方」，黄纸己经焦了边，但字还能看。他扫了一眼，心里有底了。
缺的药材多，但眼下能用的：野果当辅料，龙髓当主药，再找点能点燃的东西当药引。
他抬头，看见村口铁匠铺门口堆着木炭。
“借你炭火用用！”他冲大汉喊，“炼出来第一颗，免费送你！”
大汉犹豫了一下，咬牙：“好！我要亲眼看着！要是你敢耍花招，一锤砸烂你脑袋！”
辣千秋咧嘴一笑：“成交。”
铁匠铺外，火堆烧起。
他把龙髓切成小块，和捣碎的野果混在一起，加点炭粉当凝固剂，捏成一颗颗拇指大的黑丸子，扔进火里滚烫。
药丸在火中渐渐变硬，表面泛出暗金色纹路，像符咒。
“成了。”他夹起一颗，吹了吹，递给大汉，“来，壮士，试试？”
大汉盯着那黑丸，咽了口唾沫：“真……真能变强？”
“不信你问那棵树。”辣千秋指了指断口。
大汉一咬牙，吞了。
三息。
五息。
突然，他浑身一震，肌肉“嘭”地鼓起，青筋暴起，双臂暴涨一圈，一脚踩地，地面裂了。
“我……我感觉……”他抬起手，一拳砸向铁砧。
“轰！”
铁砧陷进地里三寸。
全场哗然。
“神了！真神了！”
“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颗！”
村民们疯了似的围上来，铜钱、米袋、草药堆了一地。
辣千秋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收钱一边捏药丸，嘴里还不忘吆喝：“限量发售！每人限购三颗！吃多上火，后果自负！”
他正忙得飞起，忽然感觉体内那股热流猛地一窜，首冲喉咙。
他呛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低头一看，掌心皮肤又裂了，金色纹路从裂缝里渗出来，像活物在爬。
“靠……副作用来了？”
他不动声色，把血抹在药丸上，混进下一批。
“反正他们也尝不出来。”
药丸越卖越火，连隔壁村的人都闻讯赶来。
有个瘸腿老头颤巍巍递上一包干草：“我……我没钱，就这点止血草，能换一颗不？”
辣千秋看了眼，那草蔫巴巴的，但根部发紫，像是稀有品种。
他点点头，递出一颗：“拿去。”
老头千恩万谢，当场吞下。
不到半柱香，他扔了拐杖，蹦了三下，大喊：“我的腿好了！”
人群彻底炸了。
“药神！他是药神！”
“快拜！”
辣千秋站在火堆边，手里捏着最后一颗药丸，看着跪了一地的村民，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了几天。
龙髓有限，药方有极限，体内的热流也在失控。再过几小时，他可能自己先炸了。
但现在——
他把最后一颗药丸放进嘴里，咬碎。
一股滚烫的力量从胃里炸开，顺着手臂冲向心脏。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金色纹路汇聚，竟又凝聚出一点微弱的雷光。
“想当龙王？”他低声笑，“那我……就当给你们看。”
他猛地将雷光拍向地面。
“轰！”
地裂三尺，火堆炸开，烟尘冲天。
所有人趴在地上，抬头看他。
他站在裂痕中央，衣角猎猎，手中雷光未散。
“从今天起——”他声音沙哑，“这村，归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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