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迈出地宫，断刃还在震。
那震动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倒像是在……回应什么。北方天际那朵倒悬的乌云没散，反而压得更低，边缘泛起暗红，像烧到一半的炭。他没多看，把空间戒指往里一推，月光宝盒沉到底层，血光一闪就熄了。
可就在这当口，脚下土地突然软了一下。
不是塌陷，也不是地震，而是像踩进了某种活物的呼吸节奏里。他猛地顿住，左脚悬在半空，掌心药纹自发亮起，顺着地脉扫了一圈——
地底下，有心跳。
不是他的，也不是剑的。是那种沉得发闷、慢得离谱的搏动，一下，停三息，再一下，像老树根在土里抽筋。更邪门的是，这心跳带药香，不是教廷那种腐烂药渣味，是纯粹到发烫的生机，混着凤凰花烧尽前的最后一缕甜。
他还没来得及收脚，地面“噗”地裂开一道缝。
不是冲他来的，裂缝笔首向北，像被什么从地底划了一刀。紧接着，一道火线顺着裂口窜出，贴着地皮烧出个图案——九株药草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个女人的剪影。
“这是……药田引路符？”他皱眉。
上古药师之间传讯用的土法子，靠药力激活地气画图，留痕不过三息。可这火线烧了快十秒还没灭，反而越烧越亮，最后“轰”地腾起一团金焰，凝成一行字：
你踩着的，是药神埋骨地。
他瞳孔一缩。
话音未落，北边风向突变，卷来一股热流。那热流不烫人，却让全身药纹齐齐发麻，仿佛每一根经络都被塞进了一颗刚孵化的火种。紧接着，一道身影踏火而来，每走一步，地上那九株药草的虚影就亮一分。
来人披着赤羽长袍，袍子不是织的，是用凤凰褪下的旧羽一片片缝的，走动时有火星子往下掉，落地就化成嫩芽。她脸上蒙着半透明的火纱，看不清五官，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颗烧透的琉璃珠。
她停在他面前五步远，抬手一招。
他胸口那道剑疤猛地一跳，竟自己裂开一道口子，青光溢出，在空中凝成半片残页——正是《药典·禁术》右半页的轮廓。
“你体内有承剑纹，却不知药田真相？”女人开口，声音像烧红的铁条刮过石板，“三十年前，药神不是被教廷所杀。”
她指尖轻点，那半片青光残页突然翻转，浮现出一段被药力封印的记忆影像——
画面里，药神跪在一片焦土上，背后插着七把黑剑，每把都连着锁链通向地底。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袍的女人，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通体金红，根须如藤蔓扎进大地。
“世界树之心……”药神咳着血笑，“你们凤凰一族，还真敢挖它？”
女人不答，只将那心脏轻轻放入一个由九株黑金药草围成的坑中。
下一秒，整片大地开始收缩，像有巨兽在地底翻身。药神的身体被无数根药藤缠住，缓缓拖向地心。最后一幕，是他回头看了眼天空，低声道：
“只要承剑纹不断，我就没死。”
影像散去。
女人收回手，火纱下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你体内的剑，不是传承，是封印。药神用自己当钥匙，把世界树之心锁在药田最深处。而你，是下一任看门狗。”
他没动，只是缓缓握紧断刃。
刃尖滴下的一滴血，刚落地就被土壤吸走，瞬间长出一朵漆黑的花，花瓣上浮现金纹，和教廷“净罪园”里的一模一样。
“所以教廷种的黑药，”他冷笑，“是拿世界树之心当肥料？”
“不止。”女人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赤色药纹，形状像只展翅的凤凰，“他们每代圣女都要割一半命魂喂那颗心，让它别醒。可现在……”
她话没说完，地面那道裂缝突然剧烈震颤。
一股黑气从深处喷出，裹着一片焦枯的叶子，落在她脚边。叶子一触地，立刻化作灰烬，但灰烬中浮现出一行扭曲的字：
心醒了。
女人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北方。
同一刻，他胸口的剑疤开始发烫，不是痛，是烫得像要烧穿皮肉。断刃嗡鸣加剧，辣千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刃身裂纹中渗出青光，竟自动指向地底裂缝深处。
“药田要反噬了。”女人冷声，“教廷这些年抽干世界树之心的药力炼人丹、养药虫，现在它饿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挑眉。
“有。”她猛地掀开火纱，露出一张苍白却极艳的脸，眉心一点朱砂如血，“我是凤凰圣女，负责镇压药田之心。可我快撑不住了——你既然能融合地脉剑，就能重新封印它。”
他笑了：“所以你是来招工的？”
“不是招工。”她抬手一抓，空中浮现九道锁链虚影，全连向他胸口，“是抓壮丁。药神当年用血脉为引，把封印和承剑纹绑在一起。你逃不掉。”
他没反驳，反而低头看了眼断刃。
青光越来越强，刃尖指向的方位，正是月光宝盒锁定的“净罪园”中心。
“行啊。”他忽然抬头，“带路。不过我丑话说前头——”
他抬手，指尖划过剑疤，青光顺着经络游走一圈，最后在掌心凝聚成一枚微型药纹，和教廷刺客体内的复制品一模一样。
“我刚收了教廷一个‘信号源’，他们随时能顺着药纹找到我。你确定现在去药田，不会刚好撞进他们的埋伏？”
女人盯着那枚复制药纹，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怕埋伏？”她掌心凤凰纹一闪，一团火苗跳起，瞬间烧穿那枚复制纹，“我烧了它。他们想找你，得先过我这关。”
话音刚落，她猛地抬手，赤羽长袍无风自燃。
火焰不是往外烧，而是往内收，最后凝成一颗拳头大的火种，悬浮在她掌心。她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将火种按进他脉门。
“这是凤凰命火，能遮你药纹气息，也能……”
她话没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
那火种一入体，立刻和他体内药力撞上，像两股不同频率的电流短接，炸得经络噼啪作响。更糟的是，胸口剑疤开始剧烈抽搐，青光不受控地往外喷，竟在空中画出一条路线图——
起点是地宫，终点是一片被九株黑金药草包围的圆形空地，正中央插着一把断剑，剑下压着一颗缓缓跳动的金红心脏。
“药田之心……”他咬牙，“它在召我？”
“不是召你。”女人松开手，火纱重新落下，“是它认出你体内的剑了。那不是传承剑，是当年药神插在世界树之心上的封印钉。”
他喘了口气，低头看掌心。
断刃的震动变了，不再是警告，而是……渴望。像是刀见到了鞘，剑见到了主。
“所以现在，”他抬头，盯着她，“你是让我去把自己钉进地底，当新封印？”
“不一定。”她指向北方，“先到药田再说。如果世界树之心还没完全失控，还能用外力镇压。”
“外力？”他冷笑，“比如你那点命火？”
“不止。”她抬起手，火纱下嘴角微扬，“还有你刚收的那条药虫。”
他一愣。
“那虫子吸过多少药力，体内就存了多少‘账本’。”她眼神锐利，“教廷用它监控药田，你反过来用它，就能知道他们这些年偷了多少药力、挖了多少根须——这些数据，是重启封印的钥匙。”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脚，一步踏进那道裂缝。
地面瞬间蔓延出无数细纹，像蛛网般向西面八方扩散。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搏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催他。
女人紧随其后，赤羽在火风中猎猎作响。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地脉裂痕疾行。途中，他几次想开口，都被那股从地底传来的悸动打断。那心跳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竟和他自己的心跳同步了。
三刻钟后，裂缝尽头豁然开朗。
一片圆形药田出现在眼前，首径百丈，九株黑金药草围成环形，每株都粗如树干，叶片上金纹流动，像活蛇。田中央，一把断剑插在土中，剑下压着一颗金红心脏，正一鼓一鼓地跳。
可就在他踏进药田边缘的瞬间——
那颗心脏，突然转向他，像是有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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