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毛茸茸的光。沈惊鸿正站在厨房洗水果，水龙头的水流“哗哗”响，映得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闪着细光。客厅里，顾晏辰坐在沙发边缘，手里捏着刚取来的军装外套——沈惊鸿洗得很仔细，肩章上的星徽擦得锃亮，连袖口磨出的毛边都熨得服服帖帖。
他指尖着外套内侧的标签，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沈惊鸿身上常有的那种，清清爽爽的，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唔……”
沙发上的顾屿翻了个身，小眉头动了动，发出细碎的呓语。他刚睡了个安稳觉，烧彻底退了，小脸恢复了点血色，嘴唇红红的，像颗熟透的樱桃。
顾晏辰放下外套，起身想看看孩子有没有踢被子。刚弯下腰，顾屿就睁开了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点生理性的泪珠，眼神蒙眬得像裹着层雾。
“醒了？”顾晏辰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窗边的麻雀。
顾屿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落在他脸上。孩子刚睡醒，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小脑袋里还残留着半夜被这个怀抱抱着冲向医院的记忆——宽厚的肩膀，沉稳的心跳，还有那件裹在身上、带着安心气味的军装。
他张了张嘴，小奶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爸……爸爸……”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惊雷炸在客厅里。
顾晏辰的动作瞬间僵住。他半弯着腰，手还停在离顾屿被子两寸的地方，呼吸猛地停滞，连耳根都倏地热了。
爸爸？
这两个字撞进他耳朵里，像颗滚烫的石子落进心湖，瞬间炸开一圈圈滚烫的涟漪。他盯着顾屿蒙眬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这不是第一次觉得孩子亲近他，可这声“爸爸”，却像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心里最隐秘的那把锁。
西年前的那个夜晚，云顶酒店走廊的冷香，沈惊鸿左耳后那颗泪痣，顾屿和他如出一辙的酒窝……所有被他刻意压下去的怀疑，此刻都像藤蔓一样疯长，紧紧缠住他的心脏。
“小屿！”
沈惊鸿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那声“爸爸”，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几颗草莓滚落在地。她脸色“唰”地白了，手里的水果刀都差点掉下来，慌忙冲过去，蹲在沙发边按住顾屿的肩膀，声音发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小屿，你看错了……这是晏辰叔叔，不是爸爸……”
顾屿被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吓了一跳，懵懂地眨眨眼，小手指着顾晏辰，又看看沈惊鸿，作者“努力奋斗的小萌新”推荐阅读《携球跑三年后她带崽儿炸翻军属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嘴巴撅了撅：“可是……叔叔的衣服，暖……”
他还记着那件裹在身上的军装，记着那个抱着他跑向医院的坚实怀抱，在半梦半醒间，把那份安全感和模糊记忆里“爸爸”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叔叔帮忙，不是爸爸。”沈惊鸿的声音更急了，指尖都在发抖，她不敢看顾晏辰的眼睛，只顾着摇顾屿的胳膊，“快，跟叔叔道歉，说你说错了。”
孩子被她摇得有点委屈，眼圈慢慢红了，小嘴一撇，带着哭腔：“妈妈……我没错……”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光斑明明晃晃，却照不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顾晏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沈惊鸿紧绷的背影，看着她发白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那点被“爸爸”两个字点燃的悸动，突然掺了点说不清的涩味。
他知道沈惊鸿在怕什么。
怕这声脱口而出的“爸爸”，戳破了她藏了西年的秘密；怕他顺着这两个字追问，把顾屿的身世彻底摊开在阳光下。
他缓缓首起身，走到沈惊鸿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草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却带着种安抚的力量：“没事，孩子刚醒，认错人很正常。”
他把草莓放在果盘里，又摸了摸顾屿的头，指尖避开沈惊鸿的手，动作自然又刻意：“小屿是不是饿了？阿姨切了草莓，想不想吃？”
顾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惊鸿紧绷的脸，怯怯地点点头，没再提“爸爸”两个字。
沈惊鸿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沁出一层薄汗。她站起身，不敢看顾晏辰，只低声说：“我去给孩子拿点吃的。” 转身就往厨房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厨房的水龙头又打开了，水流声很大，像是在掩盖她慌乱的心跳。
客厅里，顾晏辰看着顾屿小口吃草莓的样子，孩子的小手指捏着草莓蒂，吃法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总爱先把草莓尖上最红的地方啃掉。
他拿起沙发上的军装外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肩章。刚才那声“爸爸”还在耳边回响，软乎乎的，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却像块石头，在他心里砸出了个坑。
沈惊鸿的慌忙纠正，孩子的懵懂坚持，还有他自己无法否认的悸动……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有些秘密，藏不住了。
他看向厨房的方向，沈惊鸿的身影在玻璃门后晃动，像只受惊的鹿。
顾晏辰轻轻叹了口气，把外套搭在臂弯里。
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自己愿意开口。
只是那声“爸爸”，像颗种子，落进了他心里。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出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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