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军属院的屋顶上。沈惊鸿哄睡顾屿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房休息，而是拿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
晚风带着雨后的湿意，吹得晾衣绳上的衬衫轻轻摇晃。她的目光落在楼下——三单元门口的垃圾桶旁，有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只受惊的猫。
心里咯噔一下。
这己经是三天里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前天清晨，她倒垃圾时发现垃圾袋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厨余垃圾撒了一地，最上面那袋装着父亲旧图纸的废纸，袋口被划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第二次是昨晚，阳台晾着的顾屿的小外套，被人动过了位置，衣角沾着点不属于她家的红泥土——和那天刘建军搬家时，货车轮胎上的泥土颜色一模一样。
沈惊鸿关掉手电筒，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仔细打量楼下的垃圾桶。铁皮桶的边缘有新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撬棍撬动过，旁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撕碎的草稿纸——是她白天故意扔的，上面写着几行无关紧要的数字，此刻却被揉得不成样子。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刘建军虽然跑了，但他的同伙显然还在军属院，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想从她这里找到些什么。是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是与“利剑项目”有关的证据？
沈惊鸿转身回屋，从工具箱最底层翻出一副薄如蝉翼的橡胶手套——是父亲当年在实验室用的，指尖带着防滑纹路。她戴上手套，走到门口的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翻看里面的垃圾。
最底下那层，她中午特意用来包裹废电池的厚纸板，被人用刀片划开了一个十字口，边缘的纸屑还带着潮湿的痕迹，显然是刚被翻动过不久。
“动作够快的。”她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对方显然很清楚她的作息，专挑顾屿睡熟、她在阳台透气的间隙动手，既隐蔽，又能精准掌握她的动态。
是谁？王干事的人？还是“利剑项目”里藏得更深的角色？
沈惊鸿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对面的二号楼三楼，有扇窗户亮着灯，窗帘拉得很严实，只在边角留了道极细的缝——那是刘建军以前住的房间，按理说早就空了。
她的心沉了沉。
回到客厅，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头，镜头藏在一颗仿真纽扣后面，连接线细得像发丝。这是父亲留给她的“玩具”，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以前总觉得多余，此刻却觉得格外重要。
安装摄像头的过程很熟练。她踩着凳子，把摄像头固定在客厅书架最高层的一盆绿萝后面，镜头角度刚好能覆盖门口和阳台，连接线顺着书架缝隙牵到沙发底下的插线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调试好画面，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客厅的实时影像——门框、垃圾桶、阳台的衣角，都清晰可见。她设置好移动侦测报警，只要有物体在监控范围内移动，手机就会立刻收到提醒。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指尖着那副橡胶手套。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惊鸿，搞技术的人，眼睛要毒，心要细。敌人不会告诉你他想要什么，但他的动作会说。”
翻垃圾桶，动孩子的衣物，甚至可能在窗外窥探……这些动作看似杂乱，实则指向一个目的：他们在找与“家”有关的东西，或者说，与“孩子”有关的线索。
是因为顾屿？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发凉。她猛地起身，走到顾屿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孩子睡得很沉，小胳膊露在外面，手里还攥着那枚奥特曼徽章。
沈惊鸿靠在门框上，深深吸了口气。无论对方是谁，想打顾屿的主意，都必须先踏过她的尸体。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顾晏辰发来的信息：“王奶奶说你帮她修好了收音机，技术不错。”
沈惊鸿看着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他是在试探？还是单纯的闲聊？白天王奶奶在她家时，顾晏辰也在，老人家确实夸过她修收音机的手艺。
她回了个简单的表情，没有多言。现在不是纠结顾晏辰是否在调查她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才是最迫切的威胁。
凌晨一点，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嘀”声——移动侦测报警。
沈惊鸿立刻抓起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站在她家门口，手里拿着根细长的铁丝，正往锁眼里探。他的身形很瘦，动作鬼祟，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沈惊鸿认出了他脚上的鞋——和那天在图书馆门口，跟着王干事的那个陌生男人穿的，是同一款军靴。
果然是王干事的人。
她没有声张，只是按下了录像键，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折腾了半天，没能打开门锁，最终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沈惊鸿关掉手机屏幕，黑暗中，她的眼神亮得惊人。
既然你们主动找上门，那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她从工具箱里又拿出一枚摄像头，这次的目标，是王干事家的单元门口。
这场无声的较量，她不会再被动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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