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街，林风沿着运河走了数日，来到一处临江渡口。渡口不大，只有两艘木船往返两岸，岸边搭着个草棚，棚下有个老艄公在编网，竹篾在他膝间翻飞，时不时抬头看看江面上的云。
“要过江？”老艄公抬头问，手里的篾条没停，“今儿风大，得等日头偏西再开船。”
林风点点头，在草棚下坐下。江风带着水汽扑过来，带着股咸腥气，吹得归尘剑的剑穗轻轻晃。他看着江水拍岸，浪头一卷一卷的，撞上礁石就碎成白花花的沫子，却立刻又聚起来，接着往前涌。
“这水，看着软，其实犟得很。”老艄公放下竹篾，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抿了一口，“多少硬邦邦的石头，都被它磨成了圆的。”
林风想起老街的铁，被锤子敲、被烈火炼，最后也变得服帖。他笑了笑：“水和铁，倒是一对脾气。”
“不一样。”老艄公指着江面，“铁认锤，你对它真，它就给你硬气；水认心，你顺着它，它就载你，你逆着它，它就翻你。”
说话间，渡口来了个书生，背着个破书箱，急着过江赶考。见船还没开，急得首跺脚：“老伯，能不能现在就开？我这考期要紧！”
老艄公慢悠悠地编网：“急啥？江里的浪头不认考期，它只认时辰。”
书生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着“耽误不起”，时不时朝江面上望。林风看着他，想起自己刚学剑时，总急着练大招，师父却让他每日扎马步，说“根基不稳，剑招再花也没用”。那时不懂，首到后来在冰海，靠着扎实的马步躲过魔物的突袭，才明白慢就是快的道理。
日头渐渐偏西，江风果然小了些。老艄公收起网，喊了声“开船喽”，书生第一个跳上去，船板一晃，他踉跄了一下，手里的书箱差点掉江里。林风伸手扶了一把，书箱上沾着些墨迹，边角都磨破了，看得出来是常翻的样子。
“多谢兄台。”书生红着脸道谢，“我叫苏文，去对岸府城赶考。”
“林风。”他简单应了句，帮着老艄公解缆。
木船缓缓驶离渡口，江水平稳了许多，浪头轻轻拍着船帮，像在哼小调。苏文却坐不住，一会儿看看天色，一会儿数着远处的水鸟，嘴里不停念叨“要是迟到了怎么办”。
老艄公撑着篙，突然开口：“后生，你看这水。”
苏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江水不急不缓地流着，书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绕过暗礁，避开浅滩，自然而然地朝着下游去。“水……怎么了？”
“它从不想着快，只想着往前。”老艄公把篙往江里一点，船身转了个弯，避开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该绕就绕，该等就等，反倒比谁都走得远。”
苏文愣住了，手里的书简掉在船上，他却没捡，望着江水发起呆。林风看着他，想起自己净化蚀骨剑时，越是急于破除“痴”煞，幻象就越清晰，反倒是静下心来，以守为攻，才破了执念。
船行到江心，老艄公让苏文试试撑篙。书生笨手笨脚地接过，刚一使劲，篙就差点滑出手里，船身也晃得厉害。“不行不行，我没力气。”他慌忙松手。
“不是靠力气。”老艄公示范着，篙在他手里轻得像根竹枝，“得顺着水的劲，它推你一把，你就借势往前。”他边说边撑，船身平稳地向前滑，“就像你读书，死记硬背不如融会贯通，硬撑不如顺势。”
苏文若有所思，再接过篙时，果然稳了些。虽然还是磕磕绊绊，却不再急着用力，而是学着感受水流的方向。
靠岸时，夕阳正落在江面上，把江水染成一片金红。苏文谢过老艄公，又对着林风道：“林兄，听你一言，胜读十年书。”他捡起书箱，脚步轻快了许多，“考不考得上再说，先把这江水流进心里。”
林风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书生的骨头里，多了点江水的韧劲。
老艄公收了船费，又坐回草棚编网。林风帮他递着竹篾，忽然问：“老伯，您撑了一辈子船，就没想过换个稳当的营生？”
老艄公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啥是稳当？江里有浪，岸上有坎，哪处不是过日子？我这船，看着晃，其实稳得很，因为我知道水的性子。”他指了指林风的剑，“你这剑，看着沉，其实也有股水劲，藏在骨头里呢。”
林风握住归尘剑的剑柄，剑身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被江水浸过。他忽然明白，修行就像撑船，不必总想着逆水行舟，有时顺流而下，反而能走得更远；骨气也不是一味强硬，像江水那样，能柔能刚，能绕能闯，才是真的扎实。
当晚，他在渡口的小客栈住下。夜里听着江水拍岸的声，像听着天地的心跳。归尘剑放在枕边，剑穗上的铁牌“韧”字，在月光下若隐隐现。
第二天一早，老艄公又在编网，见他出来，笑着招手：“要不要再搭一段？下游有个古镇，那儿的米酒，能解乏。”
(http://www.220book.com/book/UTN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