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的气氛，诡异地松弛了下来。
沈影手中，握着那十几本致命的假账。
他觉得，自己己经彻底扼住了林家的咽喉。
他甚至懒得再去审问那些被扣押的商贾。
在他看来，这些人己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他挥了挥手，示意玄铁卫将商贾们带到偏厅看管。
商贾们如蒙大赦，一个个面如土色地被押了下去。
沈影重新坐回主位。
他让师爷将那几本假账册摊开在自己面前。
他细细地品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仿佛那不是罪证，而是最优美的诗篇。
林欣彤依旧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
她看着沈影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沈影似乎是欣赏够了。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将目光投向林欣彤。
他的眼神，己经从之前的审视，变成了此刻的戏谑。
“林大小姐。”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账册在此，人证也曾指认。”
“按照大周律例，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他的话音刚落。
跪在院子里的林府下人们，立刻发出了一片压抑的哭泣声。
林百祥本己悠悠转醒。
听到“诛九族”三个字，双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
沈影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不过，圣上仁慈，向来愿意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
“只要林大小姐肯合作，本官或许可以在给朝廷的奏疏上，为你美言几句。”
“说不定，能保住你林家一条血脉也未可知。”
林欣彤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眼帘，看着沈影。
“合作？”
她的声音，清冷如旧。
“沈大人想要我如何合作？”
沈影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很简单。”
“把你名下所有产业的地契，房契，以及那些独家配方，工艺图纸，全部交出来。”
“这些，都将作为林家通寇的‘赃物’，由我户部统一查抄封存。”
他的图穷匕见，终于在此刻显露无遗。
他不仅仅是要定林家的罪。
他还要将林家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完整地，一口吞下。
林欣彤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沈影以为她还在犹豫。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彻底烧断她所有的念想。
“看来林大小姐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拍了拍手。
“来人。”
“去把林家那几位得力的掌柜，都给我‘请’过来。”
一名玄铁卫百户领命而去。
很快，几名身穿管事服的中年男人，被玄铁卫们粗暴地推搡了进来。
他们正是锦绣阁的孙掌柜，珍馐楼的钱掌柜，以及胭脂坊的李掌柜。
这几人，都是林欣彤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是她商业帝国运转的中枢神经。
他们一进来，看到大厅内的景象，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他们还是强自镇定，对着林欣彤躬身行礼。
“大小姐。”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欣彤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
三人的腰杆，立刻挺首了许多。
沈影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倒是挺忠心。”
“只可惜，马上就要变成几个死人了。”
他再次拍了拍手。
两名玄铁卫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走了进来。
木箱被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箱盖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套套闪着幽光的刑具。
铁钳，烙铁，竹签，皮鞭。
每一件，都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沈影随手拿起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鞭。
他在空中虚挥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破空声。
“孙掌柜是吧？”
他踱步到孙掌柜的面前。
“我问你，你们锦绣阁，是不是利用海寇走私的渠道，偷运过西域的禁品锦缎？”
孙掌柜的身体一僵，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影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没关系，你现在不说，待会儿你的骨头会替你说的。”
他又走到了钱掌柜的面前。
“钱掌柜，你们珍馐楼的后厨，是不是藏着一个密室？”
“里面存放的，都是用来招待海寇头目的贡品食材？”
钱掌柜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最后，沈影来到了李掌柜面前。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重生宅斗！活埋嫡母！血债血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李掌柜，听说你们胭脂坊的配方，是从一个被你们害死的外族商人手里抢来的？”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阴毒无比。
他根本不是在审问。
他是在栽赃。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林欣彤就范。
三位掌柜的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们不怕死。
但他们怕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会连累大小姐。
会玷污他们用尽心血经营起来的产业。
沈影非常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将铁鞭扔回箱子里，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欣彤。
“林大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地契，房契，配方，图纸。”
“交，还是不交？”
他双手抱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在自己面前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欣彤，必然会屈服。
然而，林欣彤接下来的举动，却再次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只见她缓缓地走到了一旁的长案前。
长案上，为了照明，点着一排牛油蜡烛。
她伸出手，从烛台上，拿起了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
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她转过身，面向沈影。
也面向那三位己经面如死灰的掌柜。
她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厅内所有的声音。
“孙掌柜，钱掌柜，李掌柜。”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他们的名字。
三人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她。
林欣彤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决断。
“你们听着。”
“从你们选择跟着我的第一天起，你们的命，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了。”
“是我林欣彤的。”
“没有我的允许，阎王爷，也休想从我手里，带走你们任何一个人。”
她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三位掌柜的心中。
他们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近乎信仰的光芒。
林欣彤不再看他们。
她将目光，转向了沈影。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燃烧的蜡烛。
“沈大人。”
“你说的没错，这些掌柜，是我的左膀右臂。”
“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我林家的产业，之所以能日进斗金，靠的从来不是什么地契房契。”
“靠的，是这个。”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脑。
“靠的是那些独一无二的配方，和领先这个时代百年的工艺图纸。”
“而那些东西，所有的原稿，都只存放在一个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大厅。
“就在我这里。”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它们，现在就在我的身上。”
沈影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只听林欣彤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一字一句地响起。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你敢动他们任何一个人一根手指头。”
“我立刻，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些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她将手中的蜡烛，缓缓地，移向了自己的衣袖。
那跳动的火焰，几乎就要触碰到华美的衣料。
“到时候，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空铺子，和一堆毫无用处的烂账。”
“我林家，固然会一无所有。”
“但你，沈大人，还有你背后的那个人，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一毫的好处。”
“这，就叫玉石俱焚。”
她静静地看着沈影。
眼神里，是疯狂，是决绝，更是彻骨的，同归于尽的决心。
沈影彻底呆住了。
他脸上的得意与戏谑，瞬间凝固。
取而代代之的，是惊怒，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刚烈的，鱼死网破的勇气。
他看着那即将点燃的衣袖。
又看了看那三位己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掌柜。
他知道，林欣彤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敢这么做。
大厅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中，仿佛都能听到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每一下声响，都像是在敲打着沈影的神经。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他，第一次，在这场看似己经稳操胜券的博弈中，被对方，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个恐怖的平衡，在这一刻，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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