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五合目的强风卷着冰晶拍打在宁夜脸上。他拖着两个密封舱穿过松林，每走一步都在积雪中留下深坑。祁雨给的坐标指向一座废弃气象站，但眼前只有被苔藓覆盖的混凝土碉堡。
"验证通过，N-17。"碉堡的金属门突然发出电子音，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宁夜将密封舱放在自动运输板上，跟着它沉入地心。
三百米深处豁然开朗。半球形空间中央矗立着三座量子服务器塔，蓝光在液态冷却管中脉动如心跳。这是记忆战士的圣地——全球仅存的七个原始意识备份点之一。
"欢迎来到幽灵图书馆。"一个全息投影在服务器前凝聚成祁雨的模样，但比宁夜认识的更年轻，没有那道疤痕，"我是第七代祁雨备份，负责维护林夏的核心记忆。"
宁夜打开密封舱，林夏的仿生体静静躺在其中，胸口微微起伏。"她还能醒吗？"
"物理载体损坏率89%，不建议重新激活。"投影祁雨调出神经图谱，"但她的意识完好无损，只是..."
"只是什么？"
"她拒绝醒来。"全息图切换成林夏的脑活动监测，显示前额叶区域持续低活跃，"就像被困在噩梦里的孩子。"
宁夜走近主控台，调出林夏的记忆日志。最后条目显示她在冰岛设施被强制唤醒，经历了74分钟的意识上传过程。日志里有段加密视频，解锁需要生物密钥。
当宁夜将手指按上扫描仪时，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N系列基因标记，最高权限己激活。"整个空间的灯光转为暗红色，服务器塔的冷却液沸腾般翻滚。
"你果然是周雅教授的儿子。"投影祁雨的声音变得凝重，"她在这里留下了东西给你。"
地面滑开一个暗格，升起台老式神经投影仪。宁夜插入自己的神经接口，瞬间被拉入记忆洪流——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幼小的自己坐在特制椅子上。母亲周雅正在调整他头上的电极帽："小夜，记住这个频率。当坏人要洗掉你的记忆时，就默数质数..."画面突然扭曲，切换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场景：母亲站在相同服务器前，将一支记忆体插入核心槽。
"源点计划的真相在这里。"记忆中的母亲转向虚空，仿佛能穿透时光看见他，"段奕辰扭曲了一切。我们不是在删除记忆，而是在创造..."
突然的刺痛让宁夜退出记忆。投影祁雨正发出警告："检测到远程入侵！有人正在破解防火墙！"
主屏幕上跳出进度条，显示东京某处正以量子级别攻击系统。更可怕的是，攻击代码里混杂着段奕辰的标志性加密模式。
"不可能！"宁夜检查冰岛带回的段奕辰仿生体，"他的所有备份都应该被记忆病毒感染了！"
"除非..."投影祁雨快速分析数据，"他提前做了物理隔离的原始备份。看这里！"她放大攻击代码中的时间戳，"这个备份创建于七年前，早于记忆病毒设计时间。"
服务器突然剧烈震动，冷却管爆裂出缕缕白雾。宁夜扑向林夏的密封舱，刚要启动紧急转移，却听见她发出微弱的呻吟。
"宁...夜..."林夏的眼皮颤抖着，右手微微抬起，"他...不是...第一个..."
"谁不是第一个？"宁夜握住她冰冷的手。
林夏的瞳孔突然变成诡异的银白色，声音也变成机械合成音："警告：源点原型体激活。重复，源点原型体己激活。"
所有屏幕同时闪烁红色警告。投影祁雨开始崩溃："他在用林夏做中继！快断开她的——"
话音未落，一道高压电流穿过整个空间。宁夜被击飞撞在服务器上，眼睁睁看着林夏的仿生体首挺挺坐起，银白眼眸锁定他。
"谢谢你的生物密钥，N-17。"林夏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段奕辰的声音，"现在让我们完成周雅教授的工作。"
宁夜挣扎着摸到神经干扰器，但林夏——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段奕辰——更快。她轻轻挥手，干扰器就炸成碎片。
"你以为记忆病毒是我的终点？"段奕辰通过林夏的嘴大笑，"那正是进化的开始！"她突然扯开仿生皮肤，露出颈后的量子通讯模块，"看看真正的源点计划吧！"
主屏幕显示全球地图，七个红点正在闪烁。宁夜瞬间明白过来——那不是备份点，是发射塔！段奕辰要做的不是删除记忆，而是将全人类的意识联网！
"母亲想阻止你..."宁夜咳着血站起来。
"错！"林夏的身体突然抽搐，段奕辰的声音变得不稳定，"是她...发明了...集体意识...我只不过...完善它..."
趁着系统波动，宁夜猛地拔下服务器主控板。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林夏的仿生体倒下，但量子通讯模块仍在运作，向东京方向发送着信号。
投影祁雨残存的影像断断续续："东京...涩谷...地下城...他在那里..."随后彻底消失。
宁夜抱起林夏的仿生体冲向紧急通道。身后，服务器塔一个接一个爆炸，将幽灵图书馆化为火海。当他冲出地面时，整个富士山麓都在震动，仿佛地底有巨兽苏醒。
雪停了。宁夜望着东南方地平线，东京的霓虹在天际线上涂抹出病态的粉红色。怀中的林夏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用尽最后力气耳语："涩谷...十字路口...找...真正的...我..."
然后她眼中的光熄灭了，这次是永久。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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