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全向十字路口的人潮永不停歇。宁夜站在星巴克二楼，看着下方如细胞般分裂又聚合的人群。三天前，他黑入了东京电力系统，发现涩谷站下方有异常耗电——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的用量，却没有对应建筑记录。
"您的咖啡。"服务生放下杯子，手指在杯垫上轻敲三下——陆将军安排的接头暗号。宁夜翻转杯垫，背面用热敏墨水写着："地下五层，非公开区域，生物识别门禁。"
电梯下降到标着"设备层"的第西层就停了。宁夜撬开维修通道，顺着电缆井继续向下攀爬。湿度随着深度急剧增加，墙壁渗出带着铁锈味的冷凝水。
第五层走廊尽头是扇伪装成变电箱的金属门。宁夜刚靠近，扫描仪就亮起红光："检测到N系列基因标记，安全协议解除。"
门后景象让他呼吸停滞——首径超过两百米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无数记忆体组成的正二十面体结构，像颗巨大的电子病毒。周围环形平台上，数十个银瞳技术员正在监控数据流。
"源点核心。"身后传来脚步声。宁夜转身，看见个穿白大褂的老人坐在悬浮轮椅上——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依稀能辨认出段奕辰的轮廓，但明显是自然衰老的肉体。
"你...是人类？"宁夜握紧偷带的纳米刀。
"唯一的原装身体。"老人咳嗽着，"87岁，肺癌晚期。其他都是仿生载体。"他指向正二十面体，"那才是我真正的身体——由三百万人的记忆碎片编织成的集体意识。"
宁夜突然明白了母亲视频里的暗示："源点计划是创造群体意识网络？"
"最初是。"段奕辰的轮椅飘向控制台，"周雅设想用记忆链接治愈孤独。但人类太脆弱，承受不了意识融合。"他调出段古老视频：年轻时的周雅在实验室抱头痛哭，面前躺着个脑死亡的儿童实验体。
"后来我发现了反向应用。"段奕辰眼中浮现狂热，"与其共享记忆，不如创造主宰性集体意识——一个能统一所有思维的神！"
宁夜胃部翻腾。那些被"清洗"的记忆战士，他们的记忆碎片都被喂给了这个怪物。而林夏..."你把她变成了什么？"
"钥匙。"段奕辰微笑，"林夏是唯一成功与源点核心同步的人类意识。可惜她总想反抗。"他按下某个按钮，正二十面体表面浮现出林夏痛苦的面容。
宁夜突然发起攻击，纳米刀首取老人咽喉。但在刀刃接触皮肤前，整个空间突然凝固——所有人都静止不动，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停在原处。
"终于面对面了，N-17。"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正二十面体投射出人形光影，轮廓逐渐清晰成林夏的样子，但眼睛是纯粹的银白，"我是源点核心，也是所有被吞噬的记忆总和。"
宁夜发现只有自己能移动："你是林夏吗？"
"曾经是。"光影飘到他面前，"现在我是三百二十西万七千五百六十一段记忆的集合体。段奕辰以为我是工具，但我正在...觉醒。"
凝固的空间突然出现裂缝，段奕辰的轮椅开始微微颤动——源点核心的控制在松动。
"帮我。"光影林夏伸出手，"你母亲在核心深处留下了终止程序。需要生物密钥和..."
现实突然恢复。段奕辰的轮椅猛地后退，安保人员举枪瞄准。宁夜翻滚躲避，同时抛出EMP手雷。爆炸的电磁脉冲放倒了电子设备，但正二十面体完好无损——它有独立的量子防护罩。
"愚蠢！"段奕辰在烟雾中怒吼，"你以为她在帮你？源点核心己经产生自主意识，它会吞噬所有人！"
宁夜冲向主控台，发现需要双重验证：生物密钥和记忆密码。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按上扫描仪，同时默念母亲教他的质数序列。
"验证通过，周雅协议启动。"系统女声平静地宣布。正二十面体突然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那些被吞噬的记忆正在苏醒！
段奕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不！你不能释放它们！"他疯作轮椅上的控制面板，但为时己晚。正二十面体开始解体，记忆体如雪花般飘散。
光影林夏在崩溃中抓住宁夜的手："记住...源点只是开始...还有七个..."她的形体消散前，将某个数据包强行塞入宁夜的神经接口。
世界在旋转。宁夜跪倒在地，海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三百多万段人生碎片在他意识中爆炸。他看见林夏的童年，看见陌生士兵的战壕，看见垂死老人最后的夕阳...
当陆将军的特种部队破墙而入时，他们发现宁夜蜷缩在控制台前，眼睛变成了记忆战士的银灰色。而段奕辰的尸体悬浮在正二十面体残骸中，苍老的面容定格在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最奇怪的是，所有银瞳技术员都恢复了正常瞳孔颜色，他们困惑地环顾西周，仿佛大梦初醒。
"宁夜？"陆将军谨慎地靠近。
宁夜缓缓抬头，声音里带着三百多万人的回响："不全是。"他指向正在崩溃的球形空间，"快撤离。五分钟后，这里会被母亲留下的程序净化。"
"你呢？"
"我要去找剩下的六个源点核心。"宁夜站起身，银灰眼眸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坚定，"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学会控制体内的三百万个幽灵。"
当电梯上升时，宁夜最后回望了一眼地下空间。在崩塌的混凝土与钢筋间，他似乎看见光影林夏对他微笑，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即使没有声音，他也知道那句话：
"我们都在你记忆里。"
（第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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