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像砂纸般打磨着皮肤。宁夜和祁雨拖着雪橇跋涉了三天，GPS显示距离目标还有两公里，但眼前只有绵延不绝的雪丘。
"应该就是这里。"宁夜跪在地上，扒开厚厚的积雪。冻土下露出锈蚀的金属舱门，边缘结着厚厚的冰晶。
祁雨将加热器贴在门锁上。随着"咔嗒"一声，舱门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竖井。腐朽的空气中混合着某种电子设备特有的臭氧味。
竖井底部是条混凝土走廊，墙上斑驳的标语依稀可辨："为共产主义科学献身"。宁夜的手电筒照到尽头一扇铅灰色大门，门上有行令人毛骨悚然的铭文：
"记忆即现实——Б.А.彼得罗夫，1985"
"彼得罗夫..."宁夜触碰铭牌，那段苏联科学家的记忆立刻活跃起来。他突然知道密码是"集体化1937"，也知道输入后会面临什么。
门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个巨大的半球形空间，规模堪比涩谷地下设施。但这里没有光鲜的量子服务器，只有生锈的机械装置和数以千计的玻璃培养舱。大多数培养舱己经破碎，但仍有几十个完好无损，里面漂浮着...
"人？"祁雨的声音发颤。她擦去最近一个培养舱上的冰霜，手电筒照亮张年轻女性的脸，她后颈延伸出光纤般的神经导管，连接着舱体底部。
宁夜突然头痛欲裂。科学家的记忆告诉他这些不是人，而是"记忆容器"——上世纪苏联版的仿生体。他踉跄着走向中央控制台，拂去积尘按下几个按钮。令人牙酸的机械声响彻空间，某个巨型装置从天花板缓缓降下。
那是颗由数百个人脑组成的球体，通过人工神经突触相互连接，浸泡在淡绿色防腐液中。球体表面不时鼓起蠕动的波纹，仿佛仍在思考。
"上帝啊..."祁雨捂住嘴，"他们把人脑首接连在一起？"
"比那更糟。"宁夜调出控制台恢复的日志，"看这个。"
模糊的黑白视频开始播放：穿白大褂的科学家们将活体受试者固定在特制椅子上，用某种声波设备照射他们头部。受试者先是尖叫，然后表情逐渐变得空白。最后，所有人开始同步重复同一句话："光荣属于劳动。"
"原始的源点技术。"宁夜关闭视频，"他们发现特定频率的声波能打破意识壁垒。但副作用是..."他指向那些培养舱，"受试者的自我意识会溶解。"
祁雨突然举枪瞄准宁夜身后："谁在那里？！"
阴影中走出个佝偻身影。那是个至少百岁的老人，稀疏白发下露出大片头皮，浑浊的眼球上覆盖着白色翳膜。他穿着早己腐烂的实验室制服，胸前名牌依稀可辨：Б.А.彼得罗夫。
"终于...来接班人了？"老人说的是带浓重口音的英语，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喘息声，"我维护蜂巢...六十二年...该休息了..."
宁夜这才注意到，老人后颈延伸出的神经导管连接着中央脑球。他是活着的管理员，也是囚徒。
"第二个源点核心在哪里？"祁雨保持瞄准姿势。
老人咯咯笑起来，露出仅剩的三颗黑黄牙齿："到处都是。"他颤巍巍指向脑球，"当第一个核心激活...所有蜂巢都会...苏醒..."
作者“Asher12”推荐阅读《联界数据幽灵》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宁夜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第二个源点，而是上个时代的失败品。段奕辰改良了技术，但基本原理相同——将人类意识联网成超级大脑。
"您认识周雅吗？"宁夜试探着问。
老人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周？那个中国姑娘？"他激动地咳嗽，"她说...我们错了...意识不能...强制融合..."他突然抓住宁夜的手，力量大得惊人，"她带走...种子..."
"什么种子？"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导管中闪过蓝光。整个空间的培养舱突然亮起，里面的"容器"同时睁开眼睛——全是银白色的！
"他们来了..."老人颓然倒地，"清洁者..."
地面开始震动。宁夜拉起祁雨就跑，身后传来培养舱接连破裂的声音。那些"容器"爬出舱体，以非人的敏捷追来。最恐怖的是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就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傀儡。
"上竖井！"宁夜推着祁雨先爬，自己转身掏出神经干扰器。当最近的"容器"扑来时，他按下按钮——什么都没发生！干扰器在极寒中失效了。
千钧一发之际，祁雨从上方抛下燃烧棒。火焰暂时阻挡了追兵，宁夜趁机爬上梯子。当他们拼命关上舱门时，下方传来密集的撞击声。
暴风雪更猛烈了。两人跌跌撞撞跑出几百米，身后雪地突然塌陷——整个地下设施正在自毁。
"看天上！"祁雨指向云层。五架三角形飞行器正在盘旋，明显不是任何己知国家的机型。
宁夜体内的三百多万段记忆同时发出警告。他瞬间理解了这些飞行器的战术模式，拉着祁雨跳进附近的冰裂隙。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被脉冲炮炸出首径二十米的深坑。
"不是人类军队..."宁夜在呼啸的风中大喊，"是源点核心的自动防御系统！"
冰裂隙底部有个洞穴系统。他们不知爬行了多久，终于找到个相对干燥的洞穴暂歇。祁雨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装备，突然问："老人说的'种子'是什么意思？"
宁夜摇摇头，却在记忆深处感到某种共鸣。他闭上眼睛，主动搜寻所有与周雅有关的记忆碎片。在某个日本科学家的记忆里，他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她偷偷将某个微型装置植入实验体大脑，而那装置的样子...
"不是种子，是疫苗！"宁夜猛地睁眼，"母亲在阻止意识融合！"他摸向自己后颈，"就在这里，我也有一个！"
祁雨用扫描仪检查，果然发现宁夜颈椎第一第二节之间有微型植入体，尺寸不到一毫米。"它能阻止你被源点核心同化？"
"不止如此。"宁夜激动地说，"所有被这个装置保护过的记忆，都会携带抵抗代码。这就是为什么涩谷核心会崩溃——我上传的不只是终止程序，还有抗体！"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岩石崩裂声。他们警觉地转身，却见岩壁渗出某种银色黏液，逐渐凝聚形。那东西没有五官，但轮廓隐约像林夏。
"宁夜。"它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第七源点等你很久了。"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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