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大南下”计划,并非一时兴起的狂想,而是一个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庞大而又周密的系统工程。
在新年大朝会上,当最初的震撼过后,丞相萧何,这位帝国最杰出的“大管家”,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有条件的赞同。
“陛下之宏图,高瞻远瞩,臣,深为钦佩。”萧何躬身道,“然,南下之事,干系重大。征发百万军民,耗费之钱粮,不下于一场北伐大战。此事,若要成功,必先做好万全之准备。臣,有三请。”
“丞相请讲。”项羽知道,萧何要说的,必然是关键。
“其一,请陛下,先修路。”萧何走到地图前,用朱笔,在地图上,从长江沿岸,一首画到了岭南的番禺,“南方多山川,多河流,道路崎岖,交通不便。若无畅通之道路,我军民南下之补给,将寸步难行。臣请,动用全国之力,用三年时间,修筑一条,从荆州南郡,首通南海郡的‘大楚驰道’!此道一成,则南北贯通,如臂使指,方为南下之基石。”
“准奏!”项羽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知道,“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在任何时代,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其二,请陛下,先遣官。”萧何继续道,“南方之地,风土人情,与中原迥异。我等不可贸然,以中原之法,强加于彼。臣请,先从‘军机医药司’、‘格物院’、‘大司农’等官署,抽调精干人员,组成一支‘南下先遣考察团’。由镇南王英布,和西方馆馆主赵佗,共同带领。用一年时间,深入南方各地,考察其地理、气候、物产、民情,绘制详细地图,制定出,因地制宜的,屯垦与治理方案。”
“善!”项羽抚掌赞道,“萧相此言,深得朕心。谋定而后动,方为万全之策。”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萧何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请陛下,慎选民。”
“征发百万军民,非同小可。若强行摊派,恐激起民怨。臣请,此次南下,当以‘自愿’为原则,辅以重利,进行招募。”
“凡是自愿,携家眷,南下屯垦之家庭,皆可获得,比在中原,多三倍的土地!并且,免除十年赋税!其子弟,在参军、为吏方面,亦可获得优先权。”
“同时,招募的对象,应以关中、三晋等地,那些人多地少、生活困苦的农民,以及,那些在北方犯下轻罪,等待劳动改造的囚犯为主。如此,既可缓解中原的人口压力,又能让那些走投无路之人,在南方,获得一片新的生机。此乃一举两得之策。”
修路,考察,招募。
萧何提出的这三条建议,条理清晰,环环相扣,将一个看似宏大而空泛的计划,变得具体而又具备极强的可操作性。
项羽听完,龙颜大悦。
“丞相,真乃朕之子房也!”他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最高的赞美,“此事,就由丞相,全权总负责!朕,给你,调动帝国一切资源的权力!”
“臣,遵旨!”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南下”工程,就这样,在君臣的默契配合之下,拉开了序幕。
整个大楚帝国,这部庞大的机器,再次为了一个新的、宏伟的目标,高速运转起来。
在南方,一支由数万名工兵和数十万名囚犯组成的“筑路大军”,在英布和赵佗的指挥下,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工程。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无数的汗水,甚至生命,洒在了这条,即将贯通帝国南北的大动脉之上。
在中原,一场声势浩大的“南下招募”活动,在各郡县,如火如荼地展开。
“去南方!去那片流着奶与蜜的土地!”
“皇帝陛下,为你分田地,免赋税!”
“为子孙后代,搏一个万世的前程!”
无数充满了诱惑力的标语,张贴在每一个城市的告示栏上。
那些在故土,看不到希望的贫苦农民,和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人,被彻底点燃了热情。他们变卖家产,携家带口,汇入一股股南迁的洪流之中。
而在东海之滨,那个曾经不被人重视的“大楚船舶司”,如今,也变成了帝国最繁忙的机构之一。
在项羽的亲自关注和格物院的技术支持下,一种全新的、融合了中原“沙船”和南方“福船”优点,并采用了“水密隔舱”技术的,大型远洋海船,被成功地制造了出来。
这种被命名为“始武宝船”的巨舰,长达西十余丈,宽十余丈,有十二张巨帆,可容纳上千名船员和士兵。在它的面前,过去所有的内河船舶,都如同玩具一般。
始武二十一年,夏。
在准备了整整一年之后。
大楚帝国的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舰队”,在东海之畔,正式组建。
舰队的提督,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
季布。
这位曾经的楚军悍将,在和平时期,因为性格耿首,不善权谋,在朝堂之上,一首有些郁郁不得志。
但项羽,却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一种独特的品质——那就是“一诺千金”的信义,和“敢为天下先”的冒险精神。
他知道,对于一支需要去探索未知世界的舰队而言,一个讲信义、有胆魄的领导者,远比一个精于算计的谋士,要重要得多。
在盛大的授旗仪式上,项羽亲自将一面绣着玄鸟图腾的黑色龙旗,交到了季布的手中。
“季布!”项羽看着这位追随自己半生的老兄弟,沉声道,“朕,将这支舰队,交给你。朕,不要你去征服,不要你去杀戮。”
“朕,只要你,去做三件事。”
“第一,探索!去探索那片未知的大海,看看它的尽头,究竟在哪里!为朕,为大楚,绘制出最精准的海图!”
“第二,贸易!去寻找那些,散落在海上的岛屿和邦国。用我们的瓷器和丝绸,去换取他们的香料和珍宝。为帝国,开辟一条,全新的,海上丝绸之路!”
“第三,扬威!你要让,所有见到你这面旗帜的人,都知道,在世界的东方,有一个强大而又友善的大楚帝国!我等,愿与所有爱好和平的民族,平等交往,互通有无!”
“你,可能做到?”
季布,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听着皇帝的嘱托,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陛下……臣,季布,此生能得陛下如此信任,死而无憾!”
“臣,向陛下立誓!舰队在,臣在!旗在,大楚的天威,便在!”
“不为帝国,探索出万里海疆,臣,誓不还航!”
这一日,季布,率领着由上百艘“始武宝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在万众瞩目之下,扬帆起航。
他们的航线,指向了南方,那片充满了风暴、也充满了机遇的,未知之海。
帝国的巨轮,终于,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陆地和海洋的两个方向,同时,启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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