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门合上的瞬间，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苏青瓷将那面紫檀木鼓放在检测台上时，指尖能清晰感觉到鼓皮下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活物在皮下蜷动。技术员小李正对着X光机的控制面板皱眉，屏幕上跳着一行乱码，像被什么东西啃过的痕迹。
“苏老师，这机器邪门了。”他敲了敲键盘，乱码突然变成一串猩红的藏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刚才还好好的，一放这鼓就...”
“别碰它。”苏青瓷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鼓面中央的莲花纹上。那里的暗红印记比清晨更深了，边缘渗出的血珠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先做常规扫描，参数调最低。”
小李咽了口唾沫，按下启动键。铅板缓缓降下的瞬间，鼓身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操作台上的试剂瓶都在发抖。苏青瓷看见鼓皮边缘的铜环泛起青紫色的光，与桑吉手腕的勒痕如出一辙，甚至连纹路里嵌着的细小划痕都分毫不差。
“这鼓...”小李的声音发紧，“好像在...呼吸？”
屏幕上逐渐显露出鼓的横截面。紫檀木鼓身里果然藏着东西——不是她预想的经书或符咒，而是一团缠成球状的黑发，发丝间缠着细小的金箔，在X光下透出网状的光斑。更诡异的是，这些头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规律编织着，在鼓内形成了半张人脸的轮廓。
“放大！”苏青瓷的心跳漏了一拍。
图像清晰的刹那，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些黑发编织的轮廓，眉眼鼻梁竟与苏青瓷惊人地相似，尤其是眉心处，金箔拼成的朱砂痣正随着鼓身的震颤微微发亮。
“这不可能...”小李的手一抖，咖啡洒在控制板上，“头发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黑屏。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苏青瓷瞥见玻璃反射里的人影——桑吉正站在实验室门口，红衣在惨白的光线下像团燃烧的血，手里握着的骨刀在门把手上划出细碎的火星。
“出去。”他的声音撞在铅板上，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小李吓得脸色惨白，抓起外套就往外跑，经过桑吉身边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走廊里。苏青瓷听见他的惊呼声越来越远，首到被厚重的铅门彻底隔绝。
“你闯进来是犯法的。”苏青瓷抓起桌上的手术刀，刀刃还沾着修复文物时的金粉，“这里是...”
“是囚禁她的牢笼。”桑吉打断她，骨刀突然指向屏幕，“你以为那些是普通的头发？”
黑屏的显示器不知何时亮起，上面自动跳出一份1959年的扫描档案。泛黄的纸页上，三位学者的照片按死亡顺序排列，最后那张正是苏青瓷的祖父，他的颈部皮肤呈现出与鼓皮一致的青紫色纹路，嘴角还凝着一丝金箔般的粉末。
“这是...”苏青瓷的手指发颤，“我祖父的...”
“他想拆开这面鼓。”桑吉的骨刀轻敲鼓边，铜环发出的颤音让实验室的玻璃都在共振，“结果头发缠上了他的魂魄，让他变成了活傀儡。”他突然抓起苏青瓷的手按在鼓面，“你摸摸，它们在认主。”
掌心下的鼓皮烫得惊人，那些黑发编织的轮廓在X光下剧烈蠕动，金箔拼成的朱砂痣突然炸开，在屏幕上形成一行藏文密咒——“?????”，度母心咒的种子字，笔画间流淌着与苏青瓷颈后胎记完全吻合的纹路。
“这是...”
“罗刹女的契约。”桑吉的声音沉得像冰，“三百年前，央金玛用自己的头发缠住血魔，才让它乖乖待在鼓里。但每过一百年，它就要找个替身，你祖父是第一个，你...”
“我不是！”苏青瓷猛地抽回手，指尖沾着的金箔粉末在灯光下闪着光，“这是迷信！是...”
“迷信会让X光机自动跳出五十年前的档案？”桑吉突然扯开袈裟，露出左胸的刺青。在应急灯的光线下，那“多杰”二字的笔画正在缓缓蠕动，像被注入了生命，“你祖父的笔记里写着，当黑发认出转世者，就会...”
实验室的玻璃突然炸裂。
苏青瓷下意识扑向鼓，却被桑吉拽开。飞溅的碎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鼓面上划出细碎的纹路，那些黑发竟顺着裂纹往外钻，像无数细小的蛇。桑吉突然用骨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鼓面的瞬间，黑发猛地缩回，在鼓内凝成个扭曲的球。
“它怕我的血。”他的血珠在鼓面滚动，竟逆着重力爬上莲花纹，组成与屏幕上一致的密咒，“守鼓人的血，是唯一能暂时镇住它的东西。”
苏青瓷盯着他流血的掌心，雪域梵音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雪域梵音最新章节随便看！突然注意到他右耳戴着的助听器——银灰色的现代装置，与他身上的古老袈裟形成诡异的反差。“你的耳朵...”
“听多了鼓声，聋了一半。”桑吉用藏袍擦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每敲击一次，就会聋一点，但也能多听懂一句它的话。”他指了指鼓，“刚才它说，林晚在外面。”
实验室的门果然被轻轻敲响，林晚的声音隔着铅板传来，带着甜腻的温柔：“青瓷，检测完了吗？我给你带了新的藏药茶，加了能安神的雪莲花呢。”
苏青瓷的心脏猛地一缩。她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见林晚正举着保温杯，杯口腾起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隐约映出她左耳的绿松石耳坠——和桑吉碎掉的那枚，纹路完全对称。
“别开门。”桑吉突然把骨刀塞进她手里，“她的茶里，泡着罗刹女的指甲。”
屏幕上的1959年档案突然翻动，最后一页露出张泛黄的照片：祖父实验室的门口，站着个穿藏装的年轻女人，左耳戴着绿松石耳坠，手里举着的保温杯，与林晚此刻拿的一模一样。
“守誓人。”桑吉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世都用同样的手段，把转世者推向祭坛。”
敲门声越来越急，林晚的声音渐渐变调，带着点尖锐的诡异：“青瓷，开门呀...你看，你的头发掉在我这儿了...”
苏青瓷猛地摸向自己的头发，发尾果然少了一绺。她看向检测台上的鼓，那些黑发编织的轮廓里，赫然多了一缕新鲜的发丝，正与其他头发缠绕着，往人脸轮廓的眼睛位置钻去。
“它在补全自己。”桑吉的血珠在鼓面凝成的密咒突然变暗，“等头发拼出完整的脸，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被剥皮献祭的时刻。”林晚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就像三百年前的央金玛一样，被活生生...”
鼓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苏青瓷手里的骨刀突然发烫，她看见刀身映出的自己——颈后的朱砂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边缘长出细密的红线，与鼓内黑发拼出的纹路完全重合。
桑吉突然拽起她往门口冲，骨刀划破空气的瞬间，他的助听器发出尖锐的啸叫。苏青瓷在刺耳的噪音里听见他吼道：“去护法神殿！那里有...”
后面的话被林晚的尖叫吞没。铅门被一股巨力撞开的刹那，苏青瓷看见无数黑发从鼓内涌出，像活的藤蔓缠住林晚的脚踝，而她举着的保温杯摔在地上，洒出的茶水在灯光下泛着黑红的光，沉底的不是雪莲花，而是几片指甲盖大小的、泛着青紫色的皮肤。
“它先找你！”桑吉拽着她冲出实验室，身后传来林晚凄厉的惨叫，混着黑发蠕动的嘶嘶声，“因为你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苏青瓷回头的瞬间，看见林晚的左耳坠突然炸裂，碎玉飞溅中，她的脸正在扭曲，皮肤下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爬行——与屏幕上黑发拼出的人脸，越来越像。
走廊尽头的晨光里，桑吉的血珠在鼓面凝成的密咒仍在发光，像个烧红的烙印，烫在苏青瓷的视网膜上。她知道，这场由头发、密咒和三百年执念织成的网，己经把她缠得越来越紧，而网的另一端，是早己写好的结局。
黑发像潮水般漫过走廊，苏青瓷被桑吉拽着狂奔时，鞋跟踢到散落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脆响。林晚的惨叫声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通风管道里渗出的黑红色液体顺着墙壁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那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金箔，与鼓皮上的如出一辙。
“她死了？”苏青瓷的声音发颤，掌心的骨刀烫得像要融化。
桑吉突然停步，回头望向实验室的方向。那里的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回，在地面拖出暗红的痕迹，像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没那么容易。”他的助听器还在啸叫，“守誓人是罗刹女的祭品，死一次，就离它更近一步。”
鼓身的震颤透过桑吉的怀抱传来，苏青瓷低头，看见那些钻进鼓内的新鲜发丝正在剧烈扭动，金箔拼成的人脸轮廓己经补全了右眼，瞳孔里映出的，是她自己惊恐的倒影。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烁，灯光下，桑吉掌心未干的血迹在地面连成线，竟与坛城焦痕里的射线完全吻合。“它在指路。”他拽着她转向通往后门的通道，“护法神殿的钥匙，在你祖父的...”
话音未落，实验室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冲击波掀飞了走廊的防火门。苏青瓷在漫天飞舞的纸屑中，看见鼓内的黑发正顺着通风管道往外蔓延，像无数条黑色的蛇，朝着他们的方向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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