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杰。
就那么,一个人。
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汉东省组织结构图。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方框,和线条。
每一个方框,都代表着一个,手握权力的,政府部门。
每一个方框,都是,那堵,无形的,巨大的,棉花墙的一部分。
“不能,全面开战。”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进行着,推演。
“必须,选择一个,最薄弱,也最具有,代表性的环节。”
“然后,进行,定点爆破。”
选谁?
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地,移动。
省财政厅?
省公安厅?
省国土资源厅?
不。
这些,都是,最核心的,实权部门。
他们,也恰恰是,这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中,抵抗意志,最坚决,手段,也最高明的,核心堡垒。
现在,硬闯,就是,以卵击石,是,自杀。
那,选一些,边缘部门?
比如,文联?档案馆?地方志办公室?
也不行。
就算,成功了。
也没有,任何,示范效应。
那些,真正的大鳄们,只会,把它,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最终。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并不那么起眼的,方框上。
“汉东省,环境保护厅”。
厅长,易学习。
那个,刚刚,从贫困县的基层,被沙瑞金,破格提拔上来的,实干家。
他的眼睛,骤然,亮了。
选择,环保厅。
有,三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第一。
也是,最重要的。
厅长,易学习本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是一个,早就,把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改革的,坚定支持者。
他,不会,也不屑于,用那些,官僚主义的,套话,来敷衍自己。
第二。
环保厅,在传统的,官场生态里,一首被视为,“清水衙门”。
它的权力,更多地,体现在,一票否决权上。
自身的,经济利益纠葛,相对,要少得多。
在这里,推行改革,遇到的,实质性的,利益阻力,会小很多。
第三。
环保,这个工作本身,就自带,一种,天然的,“道德光环”。
在这里,率先,搞领导干部的,财产公开公示。
在舆论上,更容易,获得,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和支持。
甚至,会形成一种,“你们环保干部,两袖清风,公开财产,天经地义”的,道德压力。
他站起身。
穿上外套。
他对,自己的秘书说。
“今晚,我没有,任何安排。”
“任何人,找我,都说我,不在。”
天,黑了。
徐文杰,没有,乘坐,省委的专车。
他自己,开着一辆,极其普通的,私家车。
没有,通过任何,官方的渠道。
而是,通过,一个,私人的号码。
拨通了,易学习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
他出现在了,易学习家,那个,极其简朴的,小区的楼下。
徐文杰,没有,带任何,公文。
他只是,以一个,后辈,和同事的身份,登门,私下拜访。
他开诚布公。
把自己,当下,所遇到的,巨大的困境,和盘托出。
他没有,请求,易学习,给予“支持”。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近乎于请求的语气,说。
“易厅长,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但我,还是想,恳请您。”
“为汉东的改革,为那些,还对我们,抱有希望的老百姓。”
“第一个,站出来。”
“第一个,吃螃D蟹。”
易学习,这个,头发己经,有些花白的,理想主义实干家。
听完,沉默了许久。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文杰,你放心。”
他的声音,沙哑,但,掷地有声。
“我,易学习,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
“从来,就不知道,‘退缩’两个字,怎么写。”
“只要,这件事,是对党,对人民,真正有利的。”
“我,就干!”
“我们环保厅,就做你们,改革办的,第一个,试验田!”
得到了,环保厅“一把手”的,坚定支持。
徐文杰,似乎,终于,在那堵,冰冷而坚硬的,无形的墙上。
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真正的盟友。
但。
一个部门,不仅仅,只有,一个厅长。
他手下那,数百名,大大小小的,干部。
他们,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那一笔笔,说得清,或者,说不清的,全部家底。
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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