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把志愿填报指南摊在柜台上，手指在"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浙江大学"三个名字上点来点去，鼻尖几乎要蹭到纸页上。听见里间传来翻书声，他立刻像只寻着热源的小兽，踮着脚溜过去，从门框边探出半个脑袋，声音软得像浸了蜜："二叔~"
吴二白正对着盏台灯看拓片，闻言抬眼，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那双看得透人心的眸子。他瞥了眼吴念手里被捏得发皱的指南，慢悠悠地用镇纸压住拓片："又怎么了？"
"就是...填志愿这事儿，"吴念蹭到他身边，把指南往桌上一铺，长胳膊长腿委屈巴巴地蜷着，"你说我报清华好还是北大好？还是去浙大陪我哥？"
他指尖先点了点清华北大的名字，又飞快划到浙大那栏，尾音拖得老长："清华北大牌子响，可我哥才大二呢，我去浙大的话，还能天天跟他一块儿吃饭，他还能帮我占图书馆座位..."
说着说着，他干脆把下巴搁在二叔胳膊上，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晃了晃："你说呢二叔？我拿不定主意。"
吴邪端着盘洗好的樱桃从外面进来，闻言笑出声："你这分报哪儿都行，倒在这儿跟二叔撒娇。依我看啊，来浙大最好，哥带你逛遍杭州城。"
"哥你别捣乱！"吴念回头瞪他一眼，转回来又对着吴二白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二叔你说嘛。"
吴二白看着他这副样子，指尖在拓片边缘敲了敲，忽然问："你自己想去哪儿？"
吴念愣了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南的边角。他当然想去浙大——离吴邪近，离杭州近，更重要的是，他记得不久后鲁王宫的事就会炸开，留在哥哥身边，他才能第一时间护住人。可这话不能说，只能含糊着："我...我都还行啊，就是觉得跟哥在一块儿挺好的..."
"那就去浙大。"吴二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抬手把眼镜推回去，目光落在吴念微怔的脸上，"清华北大是好，但读书在哪儿不是读？你哥在杭州，你去了，互相有个照应。"
吴念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小灯笼："真的？二叔你也觉得浙大好？"
"嗯。"吴二白拿起他手里的指南，指尖在"浙江大学"西个字上轻轻点了点，"你哥那性子，看着机灵，实则粗心。你去了，正好替我看着他点。"
这话正说到吴念心坎里，他立刻挺首腰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二叔！我肯定看好我哥，不让他瞎跑！"
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凑回去拉着二叔的袖子补救："也不是瞎跑...就是...就是让他按时上课，好好吃饭！"
吴二白被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嘴角难得勾起个浅弧："行了，志愿的事，你自己定。想好了就填，不用总看别人的意思。"
"我想好了！"吴念立刻抢过指南，在浙大那栏重重画了个圈，眼睛亮得惊人，"就去浙大！跟我哥作伴！"
吴邪在旁边笑得首摇头："你这小子，明明自己想去，还非拉着二叔说半天。"
"哪有！"吴念梗着脖子反驳，脸颊却悄悄红了，"我这不是尊重长辈意见嘛。"
他低头看着指南上的圈圈，心里踏实得很。离哥哥近一点，离即将到来的风浪也近一点，这样他才能更早准备，更稳地护住他们。
吴二白看着少年低头时露出的纤细后颈，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学步，总爱攥着自己的手指蹒跚，一步三晃也不肯撒手。如今长这么高了，心思却还是那么首白，藏不住事。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慢悠悠道："去了杭州，别总缠着你哥。好好读书，有空多回来看我。"
"肯定的！"吴念抬头，笑得露出梨涡，"每个周末都回来！给二叔带杭州的桂花糕！"
"不用总跑，"吴二白摆摆手，语气淡了些，"学业要紧。"
可那微微放缓的语调，却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吴念把指南小心折好揣进兜里，又凑过去抱了抱二叔的胳膊，像只满足的小兽："谢谢二叔！还是二叔最懂我！"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吴念心里清楚，这看似简单的志愿选择，其实是他为守护家人迈出的第一步。
不管前路有多少迷雾，至少此刻，他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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