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沙回来的第五天，杭州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把巷子里的桂花香洗得愈发清甜。吴念是被胖子的呼噜声吵醒的，那家伙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没吃完的定胜糕，嘴角沾着豆沙，睡得正香。
“醒醒，胖爷，”吴念踢了踢他的拖鞋，“再睡中午的葱包烩就卖完了——王阿婆说今天加了新熬的甜酱。”
胖子猛地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摸手机：“几点了？胖爷我的闹钟咋没响？”
“你的闹钟昨天被小白叼去当玩具了。”吴邪端着两碗粥从厨房出来，白瓷碗里飘着桂花，“快洗漱去，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张起灵己经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小碟腌萝卜，正用筷子慢慢夹着吃。他穿了件吴念新买的米白色毛衣，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腕比平时看着更清瘦些，头发还带着点湿气，像是刚洗过。
“小哥，”吴念把糖罐推过去，“二叔说这桂花糖是用去年的陈桂做的，拌粥里甜得很。”
张起灵看了看糖罐，又看了看吴念，夹了一筷子萝卜，慢慢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雨正好停了。胖子撺掇着去逛河坊街，说听说那里新开了家卖酱鸭的，“香得能把魂勾走”。吴邪笑着应了，说顺便去看看老朋友，“上次从陕西带的陶片拓本，得送给他瞧瞧”。
巷口的石板路还湿着，踩上去咯吱响。小白站在吴念肩头，时不时低头啄啄他衣领上沾的桂花，像在帮他整理衣服。路过王阿婆的早点摊时，阿婆塞给吴念一包刚出炉的葱包烩：“给你那几位朋友尝尝，西沙回来瘦了，得多吃点。”
“谢谢阿婆！”吴念笑着接过来，分给胖子一半，“快吃，热乎的。”
河坊街的人不多，青石板路两旁的老店都挂着红灯笼，雨水打湿的灯笼晃悠悠的，像浸了水的胭脂。胖子果然首奔酱鸭店，趴在柜台前跟老板讨价还价，“再便宜五块！胖爷我下次带十个人来买！”
吴邪拉着吴念进了家古籍店，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见了吴邪就笑：“小三爷，你要的《南宋临安城防图》拓好了，快来看看。”
张起灵没跟进去，站在店门口的桂树下，仰头看着飘落的桂花。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睫毛上沾着的水珠亮晶晶的，像落了点碎星。吴念悄悄走过去，往他手里塞了块桂花糕：“甜的，尝尝。”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糕，又看了看吴念，慢慢咬了一小口。豆沙馅混着桂花香在舌尖散开，他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笑。
逛到晌午，几人坐在湖边的茶馆歇脚。临湖的位置能看见画舫慢悠悠划过，船娘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软乎乎的。胖子点了壶龙井，就着酱鸭腿吃得欢，油星子溅在新毛衣上也不在乎：“这日子才叫舒坦！比在西沙跟海猴子打架强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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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须的！”胖子立刻拍胸脯，“想当年胖爷我在部队……”
话没说完，小白突然从吴念肩头飞起来，冲向湖边的柳树。等它飞回来时，嘴里叼着条小鱼，得意地落在吴念手里，鱼尾巴还在扑腾。
“好家伙！这鹰成精了！”茶馆老板凑过来看，“还会抓鱼？”
吴念笑着摸小白的头：“它在西沙学的，看见鱼就想试试。”
下午的射击馆里，胖子果然没吹牛，十发中了八环，得意地叉着腰：“看见没？胖爷我这叫宝刀未老！”吴邪的成绩中规中矩，笑着说“好久没玩了”。轮到张起灵时，他拿起枪，姿势标准得像受过训练，十发全中靶心，惊得教练都跑过来问“是不是当过兵”。
吴念打得最差，脱了三靶，胖子在旁边笑得首拍桌子：“小二爷，你这枪法，打海猴子都打不着！”
“那我有小白啊。”吴念笑着把枪放下，“它一啄一个准。”
傍晚回巷口时，遇见二叔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个鸟笼（里面是给小白买的新鲜肉条）。“去哪野了？”他瞥了眼几人，目光在胖子沾着酱鸭油的毛衣上顿了顿，嘴角却没往下撇，“晚上来家里吃饭，吴妈炖了排骨。”
“得嘞！”胖子眼睛一亮，“婶子炖的排骨，胖爷我能吃三碗饭！”
饭桌上，吴妈一个劲给张起灵夹排骨，“小灵多吃点，看你瘦的”。小白蹲在桌边的小凳上，独享一碗切碎的精肉，吃得吧唧嘴。吴邪跟二叔说射击馆的趣事，胖子插科打诨说自己“赢了一筐鸡蛋”，张起灵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被问到才应一声，却把吴妈夹给他的排骨都吃了。
窗外的桂花又落了些，飘进窗棂，落在吴念的碗沿上。他看着满桌的人，听着筷子碰碗的轻响，突然觉得这慢悠悠的日子，比任何惊心动魄的冒险都让人踏实。
或许冒险是为了寻找什么，但此刻的安稳，才是他们一路奔波想要守护的东西。
“对了二叔，”吴念突然想起，“明天去灵隐寺吧？听说那里的桂花开得最好，咱去祈福。”
“求啥？”胖子嘴里塞满排骨，“求云顶天宫多藏点宝贝？”
“求平安。”吴邪笑着说，“不管去哪，平安最重要。”
张起灵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桂花树，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排骨的香混着桂花香漫了满院。吴念摸着小白的背，听着屋里的笑闹声，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真好。
至于云顶天宫的雪，长白山的风，就让它们再等几天吧。
先把这桂香里的日子，过够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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